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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公开好会仗势欺人啊宝宝

    所以陈既白还是得逞了,就那一个月,他下作手段用尽,玩转人心,所有人都调动为旗子,拿下了梁穗这桩“生意”。

    这点似乎早在她心中有个概念,清楚明白,她近乎自我厌弃又不得不地选择与陈既白为伍。她需要他,需要利用他,她的骨气保护不了家人,得罪不起少爷,转了一圈竟只能以恶制恶,让狗咬狗。

    是恨的,恨他们每一个,撞破她平稳生活的每一个。

    如陈既白所说,这也不是什么光彩手段,面对恶,自己似乎也只好更恶。

    听到那份录音的时候就没想过留下保身,是她还将他曾经的保护与付出看在眼里,只当自己识人不清,双方保留些体面,好聚好散,如今回过头来是自己天真。

    她没有太多力气与这两人争斗了,也不可能再让姐姐陷入困境,在次日收到录音拷贝的第一时间,梁穗同意了宋长恒的好友请求。

    还以为是回心转意的信号,结果宋长恒第一条信息没酝酿出来就被一条录音文件堵了回去。

    最后当然消息轰炸,梁穗没给他打扰到自己的机会,该明白的他会明白,发完后就删了好友,淡然关机,继续听课。

    宋长恒用各种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她一概接听不到。

    所以下课后,伴着铃声走出教室,拐出走廊,在二教大厅里看见来找她的宋长恒时,她并不惊讶,对方早有她的课表,就算没有,找到她也太简单了。

    梁穗毫不动摇地等他急冲冲走过来,满腔情绪是怒是恨是不得,或许碍于公众环境,并没有第一时间爆发,却还是死盯盯对着她,杵在她前头,平复少刻,扫一眼四周,两掌抓扣上她肩头,胸腔一起一伏地质问:“录音是谁给你的?除了谭怡,还有谁拿着那份录音?”

    梁穗不顾他扣紧的力道,纹丝不动,神色冷清,任他发怒。

    说明她赌对了,而陈既白是用什么手段拿到录音的她不管,也懒得说,她只要宋长恒失措惊恐,就满意了,最后抛出致命一击:“这份东西我会永久保存,如果你不想到时候让京大学生人手一份的话,就收好你的心思,离我,和我的家人,远远的。”

    “不然鱼死网破,我不在乎,我总不会是损伤最重的那个。”

    宋长恒浑身僵颤,掐在她肩头的掌心发抖。

    僵持的几秒里似是不敢置信后对她的重新审视,而后发力,仅存的理智是不能众目睽睽冲她说什么重话,从而将她往外拉。

    这个时候梁穗必然挣扎,她还要喊:“你干什么?!”

    手脚并动,眼盯他,就是仗着那么多人,他什么都不敢干的情况。

    这一嗓子也很有效用,来来往往的学生大半都看热闹地凑眼来,密集的议论添堵,宋长恒心跳得不上不下,掐住梁穗目眦欲裂:“我们谈谈,谈清楚!”

    “我们早就没什么好谈的,是你不肯放过我,你自找的。”

    此时双方都与从前熟知的形象相悖,在彼此眼中面目全非,自找的这种攻击词,梁穗都没对向来针对她的谭怡说过,仿佛将这辈子的恨,恶,都给他一个。

    “你哪儿来的底气啊梁穗?”也不装了,狰狞面目:“谁给你的底气这么做?!”

    大厅的动静一会儿就很大,一块传开,拍照的就有了,老师也逐一赶来了,在宋长恒深知无法继续强迫下去后,也因为刺激得不轻而不肯走,跟梁穗在厅中持续僵持,嘴里重复的永远是那些话。

    不甘心,不敢信,他要跟她说个清楚明白,尽管现状已经够明白。

    现场一度陷入

    僵局,而周围看戏的却有如一锅热油逐渐沸腾,争相围着主人公猜忌,群聊、私下各种转发。

    一众赏猴眼光,梁穗不想再耗:“不肯走那就报警吧。”

    手机开机,宋长恒盯着她解开锁屏,忽略一连串未接骚扰,去点报警电话时看见了什么,一顿,而后才播号。

    也在这时候,密匝匝的论声里冲出一声清亮:“脏死了。”

    一众眼光齐齐转向,连带前后脚的梁穗跟宋长恒,现场都默契地因此屏息沉默,陈既白不动声色就从大门口那儿踱过来了,双手插兜一派随性浪荡,走出人群才开的口,因而清脆,吸引全场注意。

    低收藐视的看狗眼神越过宋长恒,放柔和了定在怔忡的梁穗脸上,指责道:“什么烂东西都由他往身上沾?”

    话对她说,脸色铁青的却是宋长恒,被蹍在地上骂,吭不了半声,现场包括他在内的所有围观者具是倒吸口气。

    梁穗还发着昏,耳边静又闹,静的是此刻凝固的气氛,闹的是她猜到了陈既白怎么出现在这,神经打鼓。

    刚才点开通话页所看到的,来自参杂其中的,陈既白的未接。

    没被搭理,本来就烦,还让他在垃圾群聊里看见垃圾消息赶过来看见垃圾场面,天知道他看见她跟宋长恒在她跟他确定关系后还站在一起是什么心情。

    所以陈既白就那么走过来,不加掩饰,不拐弯抹角,插足了两人间的空隙,定在梁穗身侧,鄙薄视线瞥扫着宋长恒,宋长恒也看着他,又看向她。

    那眼神渐次明白了什么的同时,陈既白警示的低声也跟来:“这位同学,堵在这儿,对我女朋友有什么请教?”

    当场就公开,是惩罚,亦是底线。

    毕竟他只答应不告诉姐姐。

    梁穗咬紧牙关,不敢抬目对上任何一道关注的视线,不敢想象这句话以后的处境。陈既白有只伸出口袋的手拉过了她,将她带在身后,睥睨视人。

    “没话讲?”他撇起嘴,挺困惑的样,另只手摊出来:“你有胆堵她,不如找我,我俩说道说道。”

    宋长恒隐忍不发,被他盯得直装哑。

    “没胆,”脸上笑意迅速收敛,邪性四溢,咬重字眼:“就管好自己的脏手脏脚,收收那副死流哈喇子的恶心样——”

    说着距离凑前,大庭广众梁穗不愿生事掐了掐他手心。

    领意,眼中凶戾化淡,成一句:“没有下一次。”

    随后带她绕开走,所过之处人群四散,目光聚拢,畅通无阻。

    上课铃将响,赶课的同学迟迟不动,留恋非常,那声音不高不低地在平地扔了个炸弹,在场捂嘴的捂嘴,拍照的拍照,停滞的议论哄起,再度将宋长恒的窘相映的通红-

    这事儿发酵得迅速且火爆,原因有二。

    陈既白泡在纸醉金迷的公子哥堆里当清流不是一天两天了,和辛黎几年了都只是捕风捉影,毫无铺垫冒出个女朋友,还值当他在公众放狠话。

    事件主人公还是前段时间的热门人物,一露面又是新闻,一片瓜友不愿错过,集结讨论,舆论当日就席卷了各大群聊,两人的名字铺天盖地。

    现场视频流出,板上钉钉一个事实——最不可能的两个人在一起了。

    那这个时候就有人问了:原先跟梁穗在一起的是宋长恒,跟陈既白有过节的也是宋长恒,前者刚分不久,后者紧随其后,很难让人不把从前紧密的事件连接在一起,一段你来我往的狗血争斗有了雏形。

    位处中心的梁穗直冲话题首榜。

    而那一天,那个场景过后,就没有人在学校看见过梁穗,包括跟着舆论洪流知晓此事的裘欣柯冉等人,到处询问,只说陈既白带走后就没影了。

    电话打爆没回应,原因是陈既白给她关机了,理由是连他的信息都不回,不重要的别人也用不着回了。

    其实他早有预料,这之后必定血雨腥风,什么东西都不让她看。

    黑色阿斯顿马丁停进公寓地下车库,从教室楼出来就死死不松的手,下车后又抓得牢固了。

    梁穗默不作声被他牵向电梯,眼睫垂得极低,听着他一进电梯后就开始拨打的电话。

    在通知人极大可能地控制事件影响范围,首要是他家里那边一点风声也不能露,说到这话时,梁穗才略略抬眸,电梯门开,她被带出去,进户门。

    话也讲完了,简略明白,捂嘴嘛,他一直擅长。

    为什么带她到这来,她没问,心情既躁闷也低落,对他的关注在进去后就断开,陈既白再盯向她,她已经把手挣开,独自抱臂靠在了墙边,眉眼沮丧,一声不吭。

    没有必要通知,保姆不会过来,公寓空阔静默,通话结束的嘟嘟音后,氛围再次陷入低沉。

    开口第一句话,没有提公开,指向性地回到最初的话题:“东西给过他了?”

    像在跟她算账似的。

    梁穗不悦地轻嗯一声。

    “知道我看见他欺负你会做什么吗?”

    “不知道。”

    “你知道。”

    在她因这句肯定而正过脸来时,陈既白低头,嘴唇在她鼻尖蹭了一下,鼻息泛泛,“知道我会生气,你很懂怎么激怒我,也很懂怎么哄好我。”

    他曲起的膝盖已经顶开在她大腿内侧,压着嗓音笑:“好会仗势欺人啊宝宝。”

    贴近暧昧,说得又那么坦露直白,梁穗不自在地侧额躲开,擦着他的唇,气息在薄薄的皮肤上烘烫。

    气势变弱:“我没惹你……”

    “可我确实好生气。”检视目光在她身上缓缓游移,“他刚才碰了你哪里?”

    她还是低眼低声地躲:“没有……”

    “那他碰过你哪里?”

    身子一顿,梁穗看向他,无法理解的冥迷填塞眼瞳。

    “从他追你开始算,碰过哪里?”他如痴似醉地看着她:“我想知道这个,一直比较想。”

    “虽然你们在一起时间不长,但有没有做过呢?其实我问过你,你大概忘记了。”

    汇聚的困惑里塞入震骇,她震恐他的提问,与脱口的关键词:“我跟他有多久你也知道?”

    他很坦然:“知道,你的一切我都知道。”

    “那你就别问!”梁穗气吼,推开他一把,惯性后背敲在墙面。

    就这一刻,装不了,藏不下的恨爆发出来,他的话时时刻刻提醒她,他们之间是个什么关系演变而来,他们走到今天是什么代价换来的。

    她根本理解不了他所在意的,所极度想要占有的,所有达至临界点的情绪都在那一句中迸发。

    陈既白也被吼一愣,梁穗只有那一句的气势,话落,肩膀下垂,脱力般抵靠墙面,屈膝滑下去。陈既白眸光也随之下敛,很慢地,定在她身上。

    许久,点头说:“好,我不问。”

    梁穗麻木地蹲着,无话,听没听进去不知道,但无所谓了,因为下一刻陈既白弓身的阴影将她全然罩住,巨大压迫,滚热气息贴脸,钳制的力道扣住她下颌,往上掰抬。

    使得她必须这样抬起眼看他,双唇吮下时,她眼孔中尚余应之不及的惶悚,唯有轻哼溢出。

    几秒之后翻面她开始挣扎,想逃出这种单方面强迫的亲密,掐他手臂,推他肩膀。

    与此同时,户门响起铃。

    梁穗吓得跌坐地上去,不影响陈既白侧过一面继续吮进。

    门铃响到第三声,他们在接吻,她挣扎无望呜咽抗拒,他腾出一只手将她拍打的掌心拉开,握住,五指交入,按上墙。

    第五声,他单膝跪下,顶在她两腿间隔开。

    第六声,舌尖退出时撩眼盯着她莹润双目,就盯着,齿间往下在她领口。

    第七声时,她一粒领扣被咬开,门外铃声伴随一声女人的呼喊:“陈既白?你在不在?”

    在确定陈既白没有半点开门欲望的时候,梁穗近乎吟着哽咽在他头顶哀切:“不要、不要这样……陈既白,我不喜欢这样……”

    停在下一粒扣上的唇齿一停,陈既白一点点将埋在她胸前的脸抬起,微漠到没一丝情绪的表情,“我也不喜欢这样。”

    轻吻她颤抖而些许湿润的眼睛,梁穗彻底闭上眼,头也低着,缩在玄关拐口这,不想说话了。

    陈既白给她拢了拢领口,起身去开门。

    刚听声音就听出了人,辛弛在他楼下住着以后,经常串门的也就不止辛弛了。但今天,这时候,绝非普普通通的串门。

    听铃的烦,按铃更烦,辛黎叉腰幽怨地站在门口,一见门后是张挂着满腔积愤无处宣泄的臭脸,更恼火。

    “我给你发消息为什么不回?”

    “没看。”

    “为什么不看?”辛黎无理地追问,“我下周就去比赛了,我问你能不能送我去机场。”

    他懒得回了,这种毋庸置疑的答案,她没问累,他也回累了,百无聊赖掀着眼皮。

    辛黎咬紧唇内,明白了,憋一口气,眼眶渐渐漫红,问正事:“那些狗屁话都是真的?”

    她看见了,很快,找上门也很快。

    “你们真在一起了?”她难忍地问。

    无人觉察缩在玄关拐口随之一颤的身影。

    第32章 失控帮你舔掉好不好?

    辛黎没有得到送机的肯定答复,更没有在他这套出关于梁穗的更多信息,在陈既白一秒比一秒更烦躁不耐的态度里,气不忿儿地走了。

    直到离开也没有发现房间里时刻存在的另一人。

    其实太明显了,就陈既白回身看过去,拐口贴墙蹲地上的身子还露了一些角,动作没变过,像僵住了,一点动静都没有,但凡她有点活气儿,刚才辛黎就要察觉。

    可就是没有,缩蹲在那,小臂折放在膝盖上,这种状态不陌生,一种自我保护与时刻进击的样子。

    梁穗一字不差听完,听他关门,再听他走近,脚步在她身侧停了一下,她却始终低着眸,灰濛濛放空地看着眼前地面,将自己深深扎根,蜷起。

    看她凌乱的胸口刻意藏起的模样,愧疚悔意瞬涌而上,陈既白躬低身,半跪在她跟前,指尖伸出去,却只蹭了蹭她衣角,垂眼轻问:“冷不冷?”

    梁穗当然无动于衷,陈既白见她失去交流兴趣,环住她两臂要将她提起来:“地上凉,别坐这。”

    低垂眼皮总算肯朝他掀一掀,被他带起来后坐到了沙发上,仍不说话,手搭在腿间,赌气地低头,陈既白给她倒了杯温水,自顾自去找冰箱,大冬天开了一罐冷啤。

    其实两个人都气,越靠近越找不到豁口,陈既白就在她后背盯着,靠着柜台,准备把自己情绪稀释一下再去哄哄小刺猬。

    冰凉酒液刮过喉口,刺感直漫四肢百骸,一激灵的像打镇定剂,还没打完,就见前头矮低的背倏然直起。

    “明明你更应该喜欢她才对。”

    低和声线冷冰冰像入喉进腹的酒,陈既白动作一停,但梁穗没有要对峙着转过来的意思,更像是自言自语,没什么情绪,也不一定要个回应。

    这个问题梁穗很早就想不通,且不说他跟辛黎被人拉郎配对了多久,就单说他们这种得天独厚名门出身的公子哥,不都是政治利益优先。

    和她在一起就只能是玩玩,可又何必这么大费周章,她梁穗这样的千千万,这个不行换下个的道理,但陈既白好像不懂,他只有一根筋,往梁穗身上扑。

    她平庸,匮乏,有如荒草之地,她根本给不了什么值当的,他就费劲心机掠夺她仅有的,强势,不给商量。

    情绪稀释差不多,陈既白随手搁放了罐装啤,走到梁穗跟前,感知到他靠近就停了气息。

    “都听见了?”他插兜,直接坐在她身前的茶几上,腿岔开,混不吝的稳当样,“那你这是想要我送她?”

    居然是这么反问。梁穗嘴角轻扯,觉得过分期待他了,她没回答,陈既白将茶几上的温水递给她。

    “梁穗,说要跟我在一起的是你,没有自觉的也是你。”

    梁穗捏紧杯身,不自然地后仰饮入水源,想借此掩盖一些窘促。

    却在他紧追不舍的话语中无所遁形:“你要是吃醋,那我很高兴,如果不是,那你已经两次让我不太爽了。”

    梁穗被他三两句话逼得紧,喝得也很急,有溢出嘴角的水液,陈既白下意识伸手抽纸,递过去时顿住,一滴晶莹已经顺着下颌顺流,随着吞咽动作落至喉颈。

    直对窗面拉开的帘隙折进日光,在她颈边晕成一种云雾的缟色,似有若无地泛起诱引的水光。

    陈既白没忍住咽喉,纸已经收回来了,接走她的水杯,矮下颈,以垂仰姿势看她,话还没停:“但刚刚我也有错。”

    方才暴戾不见,此刻像只祈求怜爱的猫科动物,睁着深邃的碧蓝眸子,如果再溢出些水,简直无懈可击。

    梁穗别开了脸,强制心静,听见他有这么一句道歉,才答起他刚问过的:“我跟他只在一起几个月,他都没有像你那样、那样……”

    刚才激烈场面光想着就烧热了脑神经,她描述不出来,更讲不出来,打着结巴还听见哼笑,她不想多说了,言简意赅:“只亲过。”

    他两指伸出去撩起她几根发丝把玩,耐性极佳地问下去:“亲过哪儿?”

    “只有嘴!”

    “抱呢?”

    “……也抱过,但这都不是很正常?”

    不明白为什么要算起她跟前男友做过什么的账,她是不在意,不然是不是要问他有过几个女朋友,这种人初次还在不在都是疑问吧。

    梁穗蔫头耷脑不想再答题了,陈既白还在玩她的头发,甚至一本正经地纳闷起来:“他这种恋爱期间就管不住下半身的人都能忍住,我却忍不了。”

    忍什么?

    晃神一刻,而后睁圆瞳孔,梁穗还来不及反应,陈既白不给任何准备就摁住她两臂往后压,他往前抻,膝盖曲上沙发,又顶在她两腿间,无所忌讳地顶着大腿内侧往外撇。

    梁穗意识到他可能又想亲,羞耻的腿间力道跟他作对,颈还往后伸,而他比唇先覆下来的是压抑的嗓:“刚才我是想舔你。”

    混得没边了,露骨得让她耳红面赤:“……陈既白!”

    “可能会在你心里彻头彻尾地烂掉,”他不顾地继续说,“可实在是太想了,一想他得到的比我多,就更想了。”

    侵略性极强的视线落在坏掉一颗扣的胸口,梁穗被桎梏得彻底,气息失控:“我都说没有了……”

    “现在还是想。”他不避讳表达想法,却不是在商量,而是告诉她,他要这么做了。

    “你流出来了,帮你舔掉好不好?就舔这里。”他没有指,就是侧额,试探的舌尖正对她喉口。

    话落,深深埋入,又回归了求怜小兽状态,麻痒溽热的湿感侵蚀般舐过轻薄皮肤,动作极缓地沿喉颈上循,时间都被拉出了降速帧。

    梁穗指甲扣进肉里,胸颤,被他吮至唇角,一扭脖,舌尖游进来,深吻,长久地耽溺于此。

    既像痴迷上头致使以下犯上,又像一头发了疯索取的兽类。

    氧气,唾液,热温,要一点点交融,密不可分。

    梁穗只能挤眉拧眼地表示抗拒,亲得太久后才不得不失力,等他终于尝够了,满意了,迟迟抽离,带出一丝银线,扯断,挂在她翕张唇瓣,眼圈到太阳穴再烧去耳根,她红得跟桃瓣没两样。

    元凶则舒畅地矮身盯她,欣赏起她。

    唇间吟出热息,胸口剧烈起伏,吸氧,颈处的半干水露被走过的舌尖覆盖,留下更为淫。欲的水渍痕迹,光下耀目动人。

    但眼睛都被气胀红了,梁穗攥起拳头,怒不可遏地撇开脸,闷着。

    陈既白这回给她递纸了,直接上手给她擦,刚碰上颈子就被她甩手打开。

    “你为什么总要这么强势呢?”她怒目瞪回来,话里有些哽塞,泛酸,质问他:“这就是你谈恋爱的方式吗?”

    陈既白一愣,没话。

    “你什么时候,可以尊重一下我的意愿?”她持续输出,眼眶边沿有一层雾光,“你说我没有自觉,可是这不公平,拥有主控权的只有你,我不喜欢这样,你掐得很用力很疼,但你根本不会听我说什么,你只管你要做什么。”

    真的要挤出泪来,看上去顶坚强的姑娘,三番两次在他这气得不像话,到这个地步还要细数他的错处,希望他正视到。

    陈既白静静听完,一屁股坐回茶几上,双手散散地搁在腿上,眼睑低垂,落在她压得更低的脸,低到只看得见半张脸型轮廓。

    最终没有留下半滴泪,或许也觉得不值得,她唇抿得紧紧的,又进入了那种既防又攻的状态。

    相持不下。

    好半天无人动作,你不让我我不让你。

    没有突破口,陈既白到嘴边只剩一句单薄的:“抱歉,别哭。”

    “我没哭。”气成这样还要为自己辩证。

    陈既白接着沉默,看她。

    气氛到一半的时候又响来了打断的电话,他看到梁穗沟通欲望不强的脸,再边捞手机边往远了走,本来只停在门口,回头看了眼,索性开门出去。

    在入户的走廊上接了苏虹的电话。

    当时就猜到闹出的事情没瞒住,传到哪儿了不知道,但心情不爽的时候挺无所吊谓。

    苏虹说了他才知道:“从你准备创业之后,你父亲就一直有盯着你在学校的动向,不过其他方面他也不太关心,这消息我就截住了。”

    他嗤了声,“随他。”

    苏虹无声一阵,不跟他杠,说:“我认得那个女孩儿,小家教?”

    无声的成了陈既白。

    “我知道你不喜欢辛家那个,她一进门,我就猜到了,但是既白,”她说,“玩玩可以,你没多少闲暇了。”

    ……

    户门拉开。

    陈既白收起手机,看见梁穗的时候,她正从沙发站起,神态如常,衣着跟背包也齐整在身上。

    她被匆匆带过来,包里只装了单门课的教材书和资料笔记,原来想着在这里看会儿书也可以,但事已至此,她坐不下去了。

    “我要走了。”

    这时候说什么也无济于事,她低沉面色沉甸甸的无力,路过时都不屑再看他一眼。

    陈既白没拦她,虽然觉得出乎预料,以为这姑娘还要在他的强硬上搏斗一番。

    他放她走过去,拉开他进来时没带紧的门缝,室内外形成明暗交接的线,她一只脚跨出去,他又忽然开口,却不是刻意叫住她。

    “你一早知道我是什么人,有多恶劣,这些我没瞒过你,是你仍然决心要走向我,”他咬紧重点,“是你,梁穗。”

    敲打她,也折磨她。

    对,是她啊。

    “现在要后悔,晚了。”

    撂完这话,不等梁穗先走,他就迈着大步往里,彻底将二人分割成明暗两边-

    挺符合小情侣小吵架的日常,他俩近期都没再见面,陈既白也不是那种刻意冷战的,自己有事忙,也知道她一气就有几天都不太想看见自己,想着等她这两天考试过去。

    而教室楼维护公开一事传出,首先要迎接的是震惊八卦的友圈。

    陈既白这边倒还好,大多也就私下传播,敢当面开他玩笑的人不多,辛黎都知道了,那辛弛也算一个。

    他最近都在忙什么辛弛不知道,反正几天之后的世界经济论文课上才看见他,那会儿网上的声音在一再打压的热度下,消匿得差不多了,就这了他家里没一丝动静,辛弛觉得很牛逼。

    “你家管你跟谁谈恋爱?”陈既白嗤了一声。

    “那没有,”辛弛笑哈哈说:“我家只管我跟谁结婚。”

    这话也说住了人,陈既白难得没回怼他什么。

    辛弛拍了他一下:“哎,这姑娘到底什么能耐,值得你这样?说漂亮也太硬核了,你少见过漂亮妹子了?”

    陈既白都不瞥他一眼,低着颈子,笑了声:“她比你想的能多了。”

    晾他跟晾狗似的。

    说这话的时候还在底下转手机,不时摁开屏幕,等着谁的消息。其实没什么好等的,回了也不超过两个字。

    他俩不见面归不见面,陈既白没少明里暗里关注她,发消息问候,不管她回不回,找人在她常去的食堂蹲,给她充卡,加餐,不管她乐不乐意。

    出了宋长恒那事儿,他也没少出钱找人,盯着梁穗上下课,图书馆自习室,盯着盯着还要时刻赶走往她身边凑的烂桃花。

    梁穗是发现过的,结果就是两天没鸟他的单箭头消息,后面狂打电话,怕他上门找又欺负人才勉为其难地继续敷衍他了。

    这时候辛弛又凑在他耳边问了:“不是认真的吧?这个时候谈,能带出国去?有够想不通的。”

    其实一开始也没想到他真要抢过来,抢到手了能做到这个地步,往后是不是还要面临个什么取舍?太荒谬了点。

    但陈既白依然不鸟。

    这种针对论文的小班课,来的都是同专业的硕博生,分析文章之后就轮到分析展示,陈既白早被点了名,更有理由鸽了他,拍屁股就上台去了。

    也没给他继续深究的机会,完事儿就在前面找空位,下课后走得快赶上老师。

    下午没在学校待,惯例有烦心事就上俱乐部玩击剑,他的私人教练随叫随到,打得狠了,出剑都带戾气,挂彩的倒成了教练,对方打趣他这回不自虐就改虐人了。

    没多久也腻了,教练去擦药,他换下衣服去吧台要杯奶,制作快好的时候,他手机响了。

    期待了一秒不到,挺不得劲地接了搁耳边,等对方交代。

    热牛奶推过来时,他还在听。

    做饮品的小妹是新来的,年纪不大,做的时候就一心二用盯着他看,在他脸上悄悄停留好几眼,牛奶推过去时,能直视了,腼腆羞涩地让他扫码。

    陈既白扫她一眼,她又迅速回收了心思明显的视线,但他是困惑了一秒,打了个稍等手势,微微侧了身,冲电话里嗯了声,徐徐开口一句:“打完随便扔哪儿。”

    相对静寂的环境里,听见这句话的小妹当即愣住,随后就被出来的老员工拉住,说以后要眼熟了,这位不收钱。

    陈既白回身拿了奶就走,略过小妹幻想破灭的表情,走到门口时停了下,沉默地眺向长空,瞳孔色泽清澄,接了电话里最后一句。

    “死了最好。”

    第33章 生气他是压你手了还是堵你嘴了?

    梁穗这边就不太好了。

    通过消息得知这事儿的周围人都来了解打听,那几天都是不消停的,比她跟宋长恒在一块儿的时候更夸张,但确实也更复杂,恩恩怨怨,牵扯纠缠,取证似的段段留痕。

    八卦的眼光总是无法忽视地向她齐聚,好奇她有什么特质,是个什么样的人,分了小少爷衔接一位太子爷的操作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声音多了自然聒噪,难听。

    这事儿她没跟陈既白提,毕竟表面冷战,但他后面找来人在她身边盯着,帮忙警告驱逐八卦群体的时候,她发现了。因为明里暗里还要被他远程“视奸”,她那两天并不乐意,但也没死脑筋到看不出他为她着想。

    有感触的,又不想,或者是不敢深思感触,那段时间就那么冷着过,每次刚有一点歉疚要想开了,陈既白独断专行的逼迫又过来,彻底打消她的念头。

    就连裘欣跟柯冉知悉后与她面谈,首先要问的就是:自愿还是强迫?

    这可真是个神奇的问题。

    那天陈既白指她没有作为女朋友的自觉,一系列话,她全然躲闪。说不上有多强迫,谈不上有多自愿,因为她不止没有,甚至不觉得这算什么恋爱。

    只是权衡利弊下,她选择带有目的地走向他的控制欲和新鲜感,仅此而已。

    所以一定要说陈既白并非善类,那其实她自己都没法儿绝对坦荡,提起身份,难免心虚。

    而两位好室友的关注点只在于他俩是个什么契机能在一起的。

    陈既白放着好好

    的青梅竹马不要,跟对头干着干着看上对方女朋友了?

    梁穗性格各方面都那么淡的人,交朋友都难,能在分手不久就马上衔接一个更大的“危险分子”?

    天差地别,难以置信。

    这八卦轰出来,不可思议的程度简直不亚于那娱乐圈儿里常年兢兢业业媚粉的顶流爱豆突然公开嫂子。

    谁来了都得两眼一黑地出去。

    反正当时柯冉就这么绘声绘色地搁她面前震惊一番。

    这么听来她自己都有点不真切,但还是觉得柯冉言之过甚:“有那么夸张?”

    “你能想象两个大活人就在你眼皮底下友好交流了那么一小段儿,结果突然就告诉你已经谈上了的感受吗?我嘞个乖乖啊,怎么暗度陈仓的都想不明白!”

    裘欣则是比较在乎她怎么想的,陈既白之前那操作,柯冉二百五,她可不是,她转着弯儿都能猜着一点,说震惊也没多震惊,再者看她刚跟宋长恒分不久:“你别一头脑热撞陈既白那龙潭虎穴去了,他要真强迫你了,我也能帮帮你。”

    “……他没有强迫我。”

    这就是梁穗绞尽脑汁所有的答案了。

    梁穗很不懂怎么应对这种场面,开始压根没想到这茬,不算恋爱的恋爱,或许在这俩发现之前就已经结束了。

    面对盘问,十句答不了一句,就跟这耗时间,好在柯冉自己也想得开,到最后的惊讶点就全集中于“哇那可是陈既白”“万千女孩儿想都不敢想的完美情人”“他根本没有缺点吧”“对不起我还是很好奇怎么在一起的啊到底”……巴拉巴拉巴拉……

    于是那几天不仅周围八卦的停不下来,身边这个八卦精也没怎么停过。

    实际上她生活中有了陈既白不定时不定点不定人的“眼线”之后,曝光所带来的困扰可以说微乎其微,她照常过,他也照常盯,没法忽视的关注也就成了替代的困扰。

    也算安然度过,她有了足够的空当去跟进花店的情况,宋长恒好面子的本性梁穗是清楚的,他决不会赌上自己的声誉来跟她杠,音频无疑拿捏命脉,鲜花公司那边自然通知撤诉。其次是她跟陈既白的事情一出,他哪怕忌惮三分,背地里的小动作也会收敛。

    熬过几门法考,花店侵权一事的后续方才处理妥当,店铺重新开张,属于梁梵希的原创系列也重新回到手上,私下还收到了一笔数额不小的赔款。

    所有事情告一段落,京市也迎来进入寒冬最后的大降温,距离她跟陈既白似是而非的僵持也过去了一周左右。

    家教工作结束,周六末没课的时候她就能抽出闲空,庆祝圆满成功,她跟梁梵希去逛了一下午的街,看了场电影,不易得来的适意,她一整天都很放松。

    潇洒完回去,邹栩在店里弄好了食材,晚上三个人清桌摆了一顿小火锅,配点小啤酒小饮料。

    趁着邹栩在场,梁穗才跟他们聊起了侵权,她没隐瞒,而对于主使是宋长恒这件事,梁梵希差点没气晕,回过神来就紧追着梁穗问她有没有受欺负。

    “我早就知道这种有点钱的小少爷心眼子多了!就是跟你分了还不死心故意搞的!靠!我们还能让他拿捏了?!”

    梁穗没沾酒,但隔着玻璃门面,托腮看向霓虹星光里白絮纷扬,却有一种仿佛酒醉才会滋生的愁思,好半天没有从梁梵希的问话中反应过来,还是邹栩拍了拍她:“这种人早看清是好事儿,千万别伤心。”

    梁梵希咬开嘴里的牛肉,被烫了下还坚持喊声:“就是!管他有钱少爷没钱小子,我们穗穗就得配个顶好的。”

    邹栩连忙给她递水,气氛都被她搞得有些滑稽,忍不住笑起来:“先咽了把舌头捋直再说话行吗?”

    “你少打岔,我给穗穗打气呢!”

    咕噜咕噜几口水,梁穗回头瞧她也笑了。

    今晚该高兴度过难关,没为这事儿多浪费情绪,关于为什么突然撤诉,甚至主动赔款这件事,梁穗只说不清楚,大概是他良心发现。

    所以直到现在,他们还并不知道陈既白这个存在。

    暂时,瞒得很好。

    梁穗拿出手机,点开相机默默在边上记录照片,耀着光亮,蕴着热气的温暖小房,锅里咕噜冒热泡,三人围坐,她看着被逗得没脾气的梁梵希,吐出热辣滚烫的舌头,脸蛋儿也被蒸成红桃儿。

    她很高兴,高兴得不像话了,翻着相片笑眼迷蒙,唇角是在屏幕顶上弹出消息时下撇的。

    EAR:【气完没有?】

    梁穗愣了一秒,并没有点进去,消息弹过,只余下图片里的温馨场景。

    鼻尖刺起几丝酸意,再次弯起了唇。

    她身在险峭,却觉心境稍安,因为好像都值得了。

    不坦荡,不善良,都没关系了。

    ……

    ……

    和陈既白的“冷战”能持续多久,梁穗没想过,可能更想的是陈既白受不了她这性格而结束关系。

    他的消息她永远挑着回,就以一种最好能让对方失去兴趣抛弃她的心态进行着,无意识中过去了一周多,成效甚微,陈既白开始强令她接电话了,那时候梁穗才得知他不来找自己的原因,是他那几天不在国内了,每年快要圣诞节的时候,他都会被叫去纽约,陪他母亲。

    他说过了节就回来,她回的冷漠,从不会主动交代什么,电话接了也是应付的。

    包括这次,她消息不回,一顿饭还没吃完,就call了个电话过来。

    吃得正嗨的两个都一致看她,问大晚上还有谁打电话,梁穗坐了会儿,想到陈既白的尿性,起身了:“学校那边的事吧,我出去一下。”

    玻璃门悄声带上,梁穗卷紧了针织围巾,冷了个哆嗦,才接了这通跨越时区的电话。

    那会儿的美国已经步入了寒冷的冬令时,京市到纽约时差就稳定在了十三个小时左右。

    他那边才是中午,通电话的手机搁放在桌边,勺子走神地翻搅着盘中剥好的松叶蟹,发出瓷器碰撞的小声,他自己起晚了在偏厅用餐,家人不在,直接开了免提讲话:“还没回宿舍?”

    寒风翛翛,动静也不小。

    她冷声:“嗯,在姐姐这。”

    “要回去了吧?我叫人来接。”

    她蹙眉说不用。

    “那就叫网约车。”

    这回没说话,反正再怎么拒绝陈既白也会坚持的,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习惯了这样被他强塞的便利。

    “怎么没回消息?”他嚼着吃食,含糊的,又闲聊的语气说。

    梁穗顿顿说:“……在吃饭。”

    慰问结束,于是他沉默,在梁穗看向远些的街头车流时出声:“宝宝,明天就是圣诞节了。”

    梁穗捏紧了机身,心情被这一声揪紧,以前这么叫她的只有宋长恒,那时候她就无法适应这种肉麻称呼,但都由对方喜欢了,她试图跟陈既白抗议,他就说她不乐意他叫穗穗,那怎么叫也都随他。

    梁穗有气没声,一般听到就不想应了。

    她继续沉默,他也继续说:“这里很热闹,我妈一心去装饰她屋子一样大的圣诞树了,我说很丑,所以在她装饰完之前都不会让我看见。”

    “你想说什么?”她其实没有那么多耐心听他分享日常了。

    “看来这就是你的回复。”陈既白指那条消息。

    她还在生气。

    雪粒刺在皮肤上,覆了层冷霜,梁穗冻得有些麻了,始终话少,回不上来的话就不回。

    静了不久,陈既白停止用餐,响起了他招人来收拾的标准美音,拉开椅子,步向门外的脚步声,他说纽约还没落雪,他说穗穗:“等我回来,不要生气了。我们很久没见了。”

    ……

    其实才不过一个周,他不在的日子过的极快,梁穗因为他即使不见面也存在感极强的作派,并没有太多他们其实在冷战的概念,反倒是这通电话之后,她竟开始对他即将要回来的消息所感到心悸。

    次日一早陈既白还给她打过个视频电话,大概是想给她看巨无霸

    版圣诞树,她因为正忙,并没有理会。

    消息也一时搁置,上完课就没停歇,下午还去了趟媒体中心开会定选题。

    无可避免地,她再次碰见了乌昭。

    很奇怪,认识之后,碰面次数几乎到了每回来都能看见的程度。会前会后,乌昭都来跟她聊两句,除了在校医室那次,后来的碰面都相对匆匆,这回抓住机会,乌昭再次跟她提了被她丢之脑后的约饭邀请。

    其实按理说是要她请客了,这样就没理由拒绝了。

    开完会,两人各自忙活完事儿,跟部门告别了才在电梯里碰面并肩。

    正好圣诞节,很多西餐厅会主张搞些贴切的氛围,梁穗心想也觉得不错,在网上就近查找挑选起来。

    谁知乌昭很快又跟她聊起自己比较喜欢的中山东的一家感官餐厅,他是个上海人,家里生意也在那边,不过高中到大学他几乎都在京市上的,本地的西餐也尝过不少,但没法儿说哪家最好吃,感觉上都差不多。

    梁穗就默默收起了手机。她该怎么说她其实并不富有,就算他真能选出那么一家,她也没法儿带他去。

    出了全媒体大楼,梁穗就有些刻意地将他往西门方向带,接上他的闲聊:“我其实也不怎么在吃东西上下心思。”

    “那没关系。”乌昭笑了笑,“你请客我跟着你就好。”

    一跟就跟到底了,他放着车也不开,跟她体验了一站她稔熟的地铁路线,在大学城出站,梁穗就直言她请不起太好的了,但中规中矩,带他去了上回宋长恒带她来的地方。

    圣诞节餐厅布置的节日氛围感很足,来的人也不少,他们只占到靠角落的位置。

    听她坦白了自己的经济能力,点餐他也不挑了,也没提起一些对餐品的专业点评。

    梁穗反倒因这番刻意有些拘束,当日有部分餐品折扣,她点了一遍,再添了些别的,也中规中矩。

    等上菜的过程,乌昭又笑着问起她:“你也不是本地人么?”

    梁穗点颌说:“我家也在南方。”

    面对面,她不太敢跟男生对视,但也没法忽略男生打量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不是夹带意欲的凝视,只是一种单纯的新奇。

    片刻,乌昭笑了声,“原来我们南方姑娘都这么漂亮?”

    梁穗是被夸到大的,但性格上总应付不来,因而无可适从地干笑。

    “不好意思,好像冒犯你了。”乌昭也始终温文尔雅地柔声笑。

    梁穗立马摇了摇头,这态度是真让她感觉不到半点冒犯。

    餐品陆续呈上来,他们的话题自然而然地走到口味上面,不过梁穗还是喜欢跟他聊一些有关专业的想法,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里就不会窘迫冷场。

    聊到兴头上,梁穗的手机又在口袋里震起来,她调了静音,但体感也有反应,她在话语间隙掏出来看了眼,见是陈既白,迅速当骚扰电话处理了,但留着点胆子,马上转到消息栏安抚:【现在有些不方便,一会儿再回你】

    话题中断了会儿,梁穗揣起手机重新看回乌昭,一顿,困惑地见他上移侧偏的目光,在看着她的侧后方,脸色逐渐冷凝。

    “怎么了?”

    梁穗往前凑了凑脸,不得他回复,刚要顺着他的视线转头,冷不丁一道声嗓自后方劈头盖顶——

    “有这么不方便?他是压你手了还是堵你嘴了?”

    第34章 惩罚亲自掰开她

    戛然而止的窒息与紧迫在偌大的空间中挤压,梁穗感觉到那一瞬间的心脏停跳,她看见乌昭的眉心触动,而转头看他的目光所及之处。

    “……陈既白?”

    桌位侧边,陈既白在她身后不足一米,单手抄兜,另一只握着手机落垂,眼光却直直地扫过她,跃向她身前呆怔的乌昭。

    显然坐着两个都在状态外,被扣了一嘴莫名话的乌昭尤其,他倒不管陈既白,看向了懵然的梁穗,不说话。

    那副眼神像是早知道他们的关系,却又有意在忽视,把看法和决定交由一个完全没反应过来的姑娘。

    陈既白浅而深邃的瞳孔重新回收,定在她脸上,也沉默。梁穗对上一秒就不住垂低躲开,感受到他铺面的气压。

    发虚地想,一个早上还在纽约要给她看巨无霸圣诞树的人,怎么能在下午就出现在千里之外的,她的面前。

    或许是她想错了,那通电话,或许就是要告诉她,他回来了。

    她呼吸顿时急促,心跳更快,许久才声弱地开口问他:“你不是……在陪你妈妈过圣诞节吗?”

    陈既白撂了声轻笑,冲他俩的,下一刻靠近她,无视乌昭,手机揣回口袋,一只掌撑在她桌前,脊背弓挺下来,无视乌昭,手心沿着她的后脑抚下后脖,皮笑肉不笑:“这是你晾着我来跟别的男人吃饭过节的理由吗?”

    “我……不是!”梁穗脸都涨红,被他的欲加之罪逼得语无伦次,她指向乌昭试图解释:“这位是我们媒体中心的师哥,他上次帮过我,所以我请回他吃饭而已。”

    乌昭仍旧一声不吭,面对她的说明也不出声帮腔,很自然,很平静地观望他们。

    而陈既白也没有再看这位一眼,悠悠直起身,睨着梁穗:“吃过了?那就走。”

    梁穗陷入两难,窘急地想再说什么,但陈既白的眼神已经不容置喙,她只好转向乌昭,对上一双温润平泛的眼睛,他对她礼貌且尊重地笑了笑,说:“没关系。”

    “我跟我女朋友的事,还轮不到你觉得有没有关系。”陈既白最后一次恶狠地瞥向他就丢了这么句贴脸。

    梁穗无可奈何,她来不及气陈既白,也来不及道歉,匆匆过一眼乌昭并未起伏的温静表情就被陈既白扣住手腕往外拉走,她自知理亏,要是挣扎,他会更生气,就任由自己被扯着。

    一秒都不愿意在这个破地方多待,一直到上车,脚步没停过,这时候梁穗才冷静看清他面上的疲态,他一夜未眠。

    前一晚电话刚挂,生平头回二话不说把他妈鸽了,一刻不停地订最快的直飞航班赶回来,一落地歇都没歇就逮到这,电话不接信息不回,结果是在跟别人,还是个男人,吃饭?聊天?还挺高兴啊?

    他整个人都火得像刚从熔炉里捞出来,随后进来将车门都甩得砰响。

    梁穗碰也不敢碰,动也不敢动,在副驾又缩成了自我防御的刺猬,很没底气地憋了句:“我不是有意晾着你的。”

    而陈既白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继续问,他靠在主驾缓了口气,闭目再睁,手已经伸向梁穗后颈,将她往侧边带,刺猬形态被突如其来的深吻撞碎一地。

    梁穗呆住了,舌头跟嘴唇被迫承受莽撞惩罚地蹍磨,舔舐,她接吻不会换气,勉勉强强撑了半分钟,眼中就冒出水汽,唔唔地哼。

    终于,陈既白唇瓣抽离,却不是要放过她,没亲够,两手掐住她的腰捞到主驾,放低靠椅,亲自用手掰岔开她的腿,挂紧在自己腰间,扣下她的后脑勺接着吮吻。

    奇怪的姿势令她更不知所措,羞耻淹没神经,她一次又一次无力推着陈既白的胸膛,他只是无动于中地半睁眼看她眼中剔透莹润的光泽,哽塞地发出抗议细哼。

    像一根烧不断的绵延的烛芯,持续燃亮,灼烫地跃动,身上的尖刺也在逐渐加深的舌吻中被拔干净,她几欲落下泪来,滴在他眼睑下方,熄灭的火瞬间湿冷。

    陈既白动了动眼睫,勾缠住她的舌尖轻咬,总算放过,稳稳托抱住几近脱力的她,下颌抵上她肩头,掌心抚慰地落在她背部。

    梁穗侧在他锁骨边,大口换气喘息着,视线被泪糊成一团,她气不过,用了大劲儿回咬他锁骨,坚硬又轻薄的骨骼皮肤,深深咬陷,听见他的嘶疼才松口。

    肩窝那一块被她的口涎与滚热气息充填,听见她开口还有些抽抽:“我都说不是故意的了……”

    被亲得又烫又疼,还喘不上气,此刻也只是坐在他怀里斥责。陈既白心

    情忽然就被调稳许多,低眼替她撩了一绺发到耳后,侧头吻她的耳垂,声嗓带着些欲哑:“我很想你,每一天,每一秒,你在生气,我就迫不及待地想来见你,可只有你,屁股一拍,管我死活。”

    梁穗被他亲得痒,缩颈躲了躲,还是气着怼他:“明明是你先不讲道理。”

    她真在卯足劲较真动气,但陈既白越看她越好笑,乌昭的事儿都抛诸脑后,一心扑在怎么逗这个气成球的姑娘上。

    看他笑得胸腔都颤起来,梁穗再也忍不住拍打他,质问:“你说清楚,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他脸不红心不跳应了俩字:“凑巧。”

    梁穗当即沉脸,撑着他胸骨跟他对视。

    他只好瞒不过地耸耸肩交代:“咱俩设备绑着。”

    梁穗张开嘴匪夷所思地从兜里掏出手机检查,两台设备果真早就绑了共享,时刻能查询到位置信息,“什么时候的事?!”

    他慢悠悠笑说:“你喝醉那次。”

    梁穗一口气直直卡在喉口了,吸了下,吼他:“那个时候我们都还没有在一起!”

    “我知道。”

    “你很过分!”

    “我也知道。”

    梁穗词穷理尽了,也气得不顺,要不是陈既白抓她抓得紧,她立马就要爬回副驾驶,如今只能拍他,骂他混蛋,混蛋不急不忙地笑完了,亲自把她放回副驾去。

    梁穗彻底把自己缩成刺猬,憋着脸看窗外,假装陈既白不存在,也不理他问的:“要去你姐姐那儿吗?”

    陈既白就盯着她看了会儿,自作主张地把车往花店的方向开。

    整段路程,梁穗都没再看他一眼,要么发呆,要么打眯,这么气着到了花店,陈既白自觉没停得太近,等了两秒,梁穗回神过来,临街下车前,她头也没转就不知道怎么说了句:“你也不是真心喜欢我的吧,感兴趣就可以抢来玩玩。你们这种人,本质上好像看不出差别,甚至一个比一个坏,改也改不掉。”

    但其实早就明白了不是吗?只是这个过程太煎熬,太难过了。

    她天真地期望他体谅她一些,能变好一些,最后回过头来想其实自己并没有资格去改变他,她原本也是利用他的。

    说出这话的当时就后悔了,但收不回去,她就躲着陈既白的反应,快速走下了车。

    状态也不好,思绪杂乱,走路都不抬眼,全凭肌肉记忆穿过行道树,停在店铺前,于是什么风吹草动,目光凝视也察觉不到。

    来之前并没有告知,熟门熟路地推开玻璃门时,坐在厅里的两个还以为是客人,抬眼一看愣了。

    梁穗还没开口说辞,发现姐姐并没有在看自己的方向,稍微侧偏了些。

    困惑。

    而几秒后,不知谁出声问道:“这位是……认识的?”

    梁穗顿觉不妙地猛转身,撞见神不知鬼不觉跟过来的陈既白插兜站在她身侧,很近,霎时惊恐万分,歇斯底里退了半步:“你怎么过来了?!”

    两人见她反应如此之大具是一怔,陈既白却风轻云淡地带上门走在她前头,自然地向店内张望,张口就来:“听说你家是开花店的,来看看能不能蹭个折扣。”

    陈既白看向她,而她在同姐姐他们对上眼神,顿时无言。

    ……

    ……

    分寸和距离感拿捏得当,陈既白口口声声说是梁穗的同门师弟,两人没有半分怀疑,她的好姐姐还乐呵上,说怎么都不知道她还认识这么帅的小师弟?

    梁穗白了眼这刻意装嫩的少爷,心想就算他双学位本科课程三年就修完了,如今也有二十一,怎么好意思装个刚成年?

    心底鄙夷被他似有所感,陈既白贴在她身侧笑了声,梁穗立马躲瘟神拉开距离。

    从这人进来,梁穗就时刻提心吊胆,陈既白装模作样要看花要挑款,不仅梁梵希陪着,她也一寸不离。

    而她那点紧密的心思被陈既白看得分明,不时就在姐姐眼皮底下放肆地打量她,再悄摸地掐掐蹭蹭,姑娘拔干净了刺,只剩绵软一坨,不堪一击任捏任拿。

    梁穗在今天之内对他产生的厌恶值达到顶峰。

    当事人浑然不知,玩得很高兴,他在听了一堆款式介绍后,依然选择了一束卡罗拉玫瑰。

    刚好剩一些存货,因为昂贵,所以定期叫的数量最少,也很少有人买一整束纯种卡罗拉,大多情况都配着别的品种设计插花。陈既白要的是整束。

    因为跟得紧,梁梵希刚提着装有玫瑰的铝桶出玻璃房就看见她,灵机一动,桶子递她手上了。梁穗还在懵,梁梵希已经掏出手机划看外送单,交代道:“是你朋友的话,我就放心交给你了?”

    太巧了点。

    梁穗虽然平时来打杂较多,但梁梵希有空也会教她做一些,具体流程都清楚,单色插花没有难度,梁梵希当然放心交给她。

    对于他俩的朋友关系,不知道信没信,但梁梵希从看见陈既白就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欣赏,嘴角压不住,如果不是时间紧迫,她可能还会拉住陈既白问个常人见他都会好奇的问题:你是混血耶,混的哪国血呀?

    他们之间过于亲切的氛围让梁穗很不爽,梁梵希走时,陈既白还礼貌地冲她招手,俨然斯文公子的谦逊模样。

    邹栩守在厅里继续工作,梁穗进操作间,陈既白以围观由头也跟了进来。

    分隔了他跟家人,梁穗心里的慌张才消减下来,但仍不满陈既白现身的作为,关了门就自顾自忙,挑出花枝裁剪,看也不看陈既白。

    “我没告诉你姐姐。”

    他在告诉她他没毁约,但她不想听也不想理。

    陈既白到她跟前的椅子坐下,看她蹲在地上忙,看她尽全力地无视他,长久地深思到另一件事,眼色低沉。

    梁穗知道他在看她,全程都背对着,裁剪完后起身,在需要经过陈既白那块踮脚拿洞洞板上的工具时,刻意侧腰避让。她不问他要干什么,也不说话,沉默地撒气。

    踮脚伸手够了两下,发现侧身根本行不通,她得让陈既白先让开。

    却在她开口之前,陈既白的手掌先伸到眼前,灼烫熟悉的气息压近,她整个后背被挤得顶向桌沿,陈既白以围裹的姿势轻而易举帮她拿下工具,没递给她,扔在桌上,掌心下抚到她柔软的小腹,摁住后抱着她坐回椅位,两条劲有力的长臂火速环扣住她腰腹。

    梁穗压在他腿上,当即动乱起来:“陈既白……”

    不敢高声,邹栩就在一门之隔的厅内,她动作很凶地抗拒,陈既白却毫不动摇地紧紧圈住她,下颌垂抵在她肩头,声线低哑地闷进她肩窝。

    “和好。”他很轻地蹭了蹭,像只卖惨卖乖的小宠物,“以后不强迫你了。”

    他的耳朵耷拉下来,他的尾巴将她缠卷,他的温度暖着她,他在求她抚摸,此刻并非野兽。

    一瞬间只当错觉恍惚,梁穗深深低下脸,咬住唇沉默。

    直到他再一次吻向令她敏感轻痒的耳廓,回答了她下车前问出的话:“别的我不保证,但我说喜欢你,这句话你可以信。”

    梁穗蜷起指,指甲磕着指腹,幽愤地怼:“没有谁是这样喜欢人的。”

    “哪样?”

    强势,压迫,不给人选择机会。

    但陈既白往她肩窝埋深,轻浅地呼吸,悉数交代:“我不喜欢你,吃饱了撑的熬夜写课件写报告就为给你代一节课,打听你的动向,问你的课表,考试,到处给你理复习重点,扔下我妈连夜飞回来,几十个小时没合眼就为了看你,哄你。”

    “梁穗,有病都没带我这么有的。”

    第35章 讨好像小动物一样蹭着她

    梁穗整个人连通神经都在他平调却沉重的话语中震颤起来,他们体感相贴,气息相融,比刚才姐姐在场还要巨大的仓皇失序在脑中崩裂。

    “如你所见,”陈既白将唇贴她颈肩雪白,又吻又蹭,声音是娓娓道来的哑:“我没谈过恋爱,没喜欢过别人,女朋友都是要靠抢的。”

    “我

    试过了。”

    梁穗闻言动了,微微下瞥。

    “乖乖等你们分手,继续那么待着,看着,”陈既白说着自嘲般摇了摇头:“发现还是受不了,你在他身边的每一刻我都受不了。”

    “……”

    他一件件细数她从未注意过的事情,她从未觉察过的喜欢,既真诚又刻意,她看不见他的神态,眼神,体会他情绪的只剩单薄的感官与直觉。

    他说喜欢她,因为这份或真或假的喜欢,她感到惊惶,不安,想逃避,想阻止:“你别……”

    别再说了。

    “贪心不足是真的,”他将欲望也不掩盖:“你无视我的时候想引你注意,你看向我的时候就想引你靠近,靠近了又想亲你,舔你。”

    “我觉得这就是喜欢,我的喜欢。”

    她胸腔在起伏,被他灼烫的肩颈竟然有些疼了,浑身僵在了他怀中。

    他可笑的感情观,被他说的那么动情真心。

    梁穗动不了,是陈既白起来给她掉了一次头,她被迫跨坐在他身上,源源不断涌入的信息让她无暇顾及这个极度羞耻的姿势。

    她看着白织灯斜亮他的面廓,发尖熠着光,他将额头抵上她的额头,握起她推在自己胸前的手,拇指抚顺他的五指,用脸颊,开始像小动物一样蹭着她的手心,轻轻的,很慢,一种讨好的低下姿态。

    梁穗经不住地脸红了,这太另类了,都没法认真听他说话,也没法好好生气。

    他好像知道这样有用,可怜兮兮地拿着双诱人清透如碧蓝琥珀的漂亮眼睛注视她,乞求她的理解,原谅,再摸摸他,搭理他,他说:“我或许不是个正常人,无法用缺陷的人格去体会正常的思维方式,去做常人认为对的事。可是穗穗,我愿意学,你要教我,一点点教,教成你喜欢的样子。”

    很超标,很迷惑,梁穗所有的思维神经好像都在这一眼里被抽空了,她第一次这样仔细地戳碰他薄细的面颊,凉津津地刺进手心里,她呼吸着,不知道怎么回答,就算陈既白现在亲她,她都不会有反应。

    可是没有,陈既白就是静静地,即使贴得那样紧密也只是看着她,等她一个回答。

    不知多久,门外响起了试探的叩门声,噼里啪啦在她脑子里放鞭炮,梁穗抽回手迅速错开脸离开他的腿。

    ……

    ……

    快到饭点,梁梵希还没送完单子回来,邹栩琢磨着去买个晚饭还是点个外卖,先敲门问里边两个想吃什么:“那个小男生呢?要不要留下来一起吃?”

    他刚问完,房门就被从里拧开,先露面的是陈既白,插着兜神情淡定,多了几分清爽得意:“谢谢,吃饭就不用了,临时有事,”他往后挪眼,扬声:“这束花,学姐什么时候做好给我送来都行。”

    他一大块头杵在门前,里头挡了个严严实实,邹栩踮脚都看不见梁穗,直到陈既白出来,友好地侧身让位,点点头走了。

    房内光景崭亮,梁穗坐在陈既白坐过的那张椅里,呼吸起伏,衣服领子拉高了许多,刚刚陈既白当着邹栩面叫她时,她没理,此刻做手工的动作有些心不在焉。

    被吮吸过甚至留有痕迹的脖颈还隐隐作疼。

    陈既白的混球习性,卖乖不到一分钟就要暴露。

    很坏。

    相当坏。

    这还没完。

    梁梵希在近黄昏时分才停好车回到店里,因为遇到无理顾客争论无果后,骂骂咧咧的声音带到店内,而在大厅的两人根本没心附和她。

    很快她自己都没心骂了。

    甩着车钥匙大步走过去,想在桌上放个头盔继续说,发现没空处了,桌上摆满了各色用瓷具盛装的珍馐美食,全是刚走不久的陈既白一手酿造。

    三个人围着一桌佳肴美馔相顾无言。

    刚来的梁梵希不明不白,瞪向邹栩眼里满是肉疼:“你叫的啊?今儿过年还是过节呀?!”

    “开什么玩笑?”邹栩连忙为自己脱罪往身旁指,“问问你家小模特好不好?她招来的小同学哦。”

    梁穗与其对上一眼,心虚地缓缓撇开。

    还没开口问什么,才间隔不到五分钟的时间,不远的玻璃门又被扣响,传来送餐员的扬声:“你好,万家私房菜。”

    三人互看一眼,接连失语:“……”

    来自各种高档餐厅饭店,预约都难排到的菜品,此刻在一张还抵不上菜品价零头的小长桌上摆满了。

    良久,梁梵希狐疑地将眼光挪回梁穗,挑眉:“他刚刚来……是说要蹭个熟人折扣?”

    靠北啦开什么国际玩笑!

    “你确定他要买的是花而不是花店吗?!”梁梵希很夸张地摊开手喊。

    ……

    ……

    无地自容了。

    不知道怎么解释,明明都说好不要让姐姐他们知道的,刚哄了她,又不讲信用。

    可能是猜到她会这么生闷气,接连不断排队似的送餐队伍结束之后,梁穗就接到了陈既白的电话,面前姐姐在场,她秒挂了。

    不用解释,陈既白懂,发消息来:【就说我在追你】

    ……

    发送完,陈既白刚好单手掌着方向盘拐进院里,他回了自己在京市的独栋别墅,换辆车就准备走,这过程隔个两秒就瞄一眼手机,唇角笑意盎然。

    舒朗的心情终止在开门下车时接到的电话,实在是不常联系的号码,第一眼没认出,接通后想挂已经来不及了。

    “你母亲说你昨晚就回来了?回哪儿去了?”是男人一贯夹枪带棒的质问嗓音,厚砺而低沉,熟悉得往人脑子里拱火。

    陈既白靠在车门边吹风,冷淡说:“有事儿就回了,她又不缺我陪一个圣诞节。”

    “她生你气了。”

    “是吗?”陈既白笑了声,“事实上在那边除了吃饭我基本见不到她,她不是在牌桌,就是在逗猫,很少来逗逗她的儿子。”

    沉厚呼吸自听筒哼出,陈道全懒得跟他拐弯抹角:“我问你突然回来干什么?你有什么事,陪你母亲过完圣诞节都不能?”

    风急促吹着,有股清淡香味,陈既白抬头时才发现院里的腊梅结了满树黄花,小而密集,随着风动。

    沉默持续了会儿。

    “可就连她都没这么质问我呢。”陈既白说。

    简而言之,他就更不配了。

    那头愣了一秒,发火的前兆,陈既白果断挂了。

    这个点顾九方也下课回了家,陈既白进来的时候有人进去说,这会儿苏虹牵着小东西出来跟他打了个照面。

    也察觉他情绪不好,知道他被父亲训过了,也就没问,见他叫人拿车钥匙时叫住了他:“准备走吗?”

    “就来换辆车,你们继续待着,我不住这。”

    “我意思是……”苏虹上前牵回了顾九方,低眉微笑着戳破他:“不陪母亲也不找小姑娘的话,不如进来陪九方吃顿饭?”

    ……

    “不用想了他铁定对穗穗有点儿意思。”

    趁着热,不动筷便是玷辱,邹栩第一个不客气了,嚼着菜说:“追着呢这。”

    听邹栩一通分析完,梁梵希附和点头,两人一合计,梁穗都不用开口解释了。

    某人还真是算无遗策,尽喜欢钻这种空子。

    梁梵希说:“穗穗这么漂亮,有人追是正常的,但这么白吃人家的是不是也不太好?”

    “此言差矣,”邹栩提着筷子指点江山了:“要追女孩儿这不是最基础吗,咱穗穗是能让人三言两语就哄走的?就是那姓宋的,他再渣,该送的也一样不落吧?精神上可能吃亏,但是物质上赚到那就是赚到啊。”

    梁梵希打断:“你闭嘴,这也得问穗穗愿不愿意吧?那送礼物还有拒绝礼物的道理呢。还有之前是怎么说的?不要再提那个死渣男了,他再有钱他也配不上穗穗!”

    气势碾压,邹栩闭嘴了,双手合十求饶,安静吃饭。

    他俩你说我怼,一顿饭停不下来,梁穗一边听着,注意力并不在此,滑手机呢。

    还是跟陈既白的聊天页,她回过去:【我吃过了,你不是知道】

    她指刚才跟乌昭的那顿,但直接被陈既白无视了:【我不知道,再吃一顿】

    梁穗叹了口气,哭笑不得,跟他真是辩论不来。

    正想熄屏时,刚好聊到这个就又想起来什么相关的了,一拍脑袋,懊恼地在消息页滑找到乌昭。

    从她被拉走开始,对方居然都没来找过她。

    她顿觉愧疚,回想那顿饭的账单,一咬牙给他转过去:【抱歉,说好请你,最后却让你结了账】

    这份转账直到零点都没有被领取,却在凌晨时分收到了回复,第二天的早八闹钟在枕边震动,梁穗爬起来关闭,睡眼惺忪中看清的那条消息:

    【没关系,你男朋友转给我了。】

    第36章 放肆想亲

    自从陈既白公开承认,她跟他两边周围的人都变着法儿地观望,没人问到他俩是怎么在一起的,跟宋长恒有什么关系,只能从平时相处找蛛丝马迹,不过那之后有段时间两人属于不见面的僵持状态,外人摸不到一点儿,只有亲近点的,柯冉跟裘欣那些,知道陈既白一直有关注她,小情侣闹小矛盾。

    陈既白回国后俩人重新走一起了,就默认是和好了,裘欣尊重她的选择,柯冉平时八卦两嘴,至于其他人,长久地盯着这一对儿其实很无聊,陈既白不肯表露的,谁去了都败兴而归。

    看着更好说话的梁穗就更别想,陈既白给得态度就是别烦到他女朋友跟前去。

    但很多时候梁穗还是不愿意在公众场合跟陈既白表现得太亲近,都是吸睛的人,走一块儿就让人注意。

    她很不放松,要提出以后偷偷见面,陈既白又不乐意了,说我现在又不是小三,以前想当的时候你也没给机会。

    ……她就闭嘴了。

    陈既白的学习效率跟进度都远超常人,但知道他一年不到就修完了第一学位跟欧洲一体化学分,梁穗才有了具体概念。

    于是闲下来又在琢磨什么玩的,挣钱的,梁穗不懂,只知道他大多数不泡在课堂或实验室的时间都在她身边贴着。

    这之后最好的结果就是,梁穗再也没有收到过与宋长恒有关的消息,连带谭怡好像也从生活中销声匿迹。

    邻舍的中厅偶尔有人谈起,为谭怡不值:“听说他俩还在一起呢,我的天,有这么难舍难分吗?还不如梁穗,渣男说踹就踹,转头找了个更权威的少爷。”

    这话还是柯冉回来的时候听见的,她知道梁穗有多不乐意活在八卦比对里,脸耸地老长过去生了顿气:“说她就说她,可别再扯上穗穗。穗穗跟谁在一起,跟我们,跟那俩,都没半毛钱关系。”

    但梁穗其实比她还要早听见,只是懒得制止,不愿理睬,柯冉跟她吐槽的时候,她倒反过来安慰对方,说这种声音其实很多,至少她们对她没有恶意。

    柯冉只是一味地打抱不平,而随后赶到东区食堂跟她们汇合的裘欣就有一番评价了,说:“没发现吗?她自从下半年跟宋长恒在一起了就好像一直在踩狗屎哎。”

    她觉得梁穗应该去算命,算一算霉运什么时候是个头。

    柯冉笑说:“这种玄学是不是都有一个化解的命定福星,你觉得穗穗跟陈既白在一起能摆脱掉吗?”

    裘欣撇了撇嘴,伸出一个指头摇了摇:“我觉得他会是一滩更大的狗屎。”

    俩人都不大忌讳在梁穗面前开陈既白的玩笑,她不仅不在意,有时候还会附和。

    柯冉跟着把功德都笑没了,去看梁穗的反应,她似乎都没听,手机里打字回消息,不时戳一戳盘子里的肉片,最后侧头接起一个电话。

    新一周要选题了,是小田学姐打来的,前面两个还以为又是某人,耳朵都提起来了,结果听见一道女声。

    一分钟左右的通知电话,梁穗挂断后跟两人说了声,加快了吃饭速度。

    宿舍里三个就她下午没课,都做好的计划表,忘记了这茬,不知道这下又要耽误多久。梁穗快速解决完中饭,一刻不停回宿舍整理要用的资料笔记,临到出门猛地想起——今天陈既白还没找过她,消息都没发。

    她盯着手机奇怪了会儿,就巴不得地往媒体中心赶了。

    雪停后还有化不开的雪水,打滑的地面脚印轮廓清晰,沿途的植被都结了层厚霜,一路上冻得不像话,围巾圈了一层又一层,风捎在脸上带着雪晶化开在皮肤表层,梁穗到媒体中心大楼,头发丝都是洇湿的。

    今天遭殃的也不止她一个,小田熟稔地拉她去休息室,给她拿了吹风机。

    距离集合开会还有十几分钟,这期间她们都在休息室聊天。

    小田一直在旁边忍到吹风机运行的嗡声停止,终究还是没忍住跟她聊陈既白。

    这件事闹开,不让讨论是一回事,但整个学校人尽皆知也是一回事,无可避免的就是原来还想撮合她跟乌昭的小田学姐的拷问,小田的态度就一点儿不觉得可惜了。

    在京大多数女生们眼里,男人的种类似乎只有陈既白和其他人的分别,从他入学开始,前后几年无人再有他名头响亮,这就是个神人啊,比富家更富的背景,比天才更卓越的能力,追他的女生那么多,愣是没听过他跟谁有过深接触还是暧昧交流。

    也就是说,这么多年,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没有前摇直接公开的女友,只有梁穗。

    不仅公开,还想得到自己的名头会给姑娘招来祸端,把人护得纤细无遗。

    这些种种,要说梁穗自己感受不到是假的,但外界的声音,无论是艳羡,嫉妒,祝福,她都接收得很麻木。毕竟这一切都不是她所愿。

    要问她怎么想的,什么感觉,她其实没法回答。

    “这之前我还一直觉得,陈既白大概率也只能被辛黎那样的富家小姐拿下了,之前不还老传他俩青梅竹马嘛。”小田无意脱口,回想有歧义,立马补充:“当然不是说你不好!是你的话也挺合理的,多漂亮能干的姑娘,就得配那样的男人才行!”

    梁穗都还没来得及多想呢,闻言勉强笑了。

    小田边聊着伸手要接过吹风机,梁穗还想吹吹身上,趁人还没开,接着说了:“说实话,那辛黎好像真的对陈既白有点想法的,以前都隔三差五地黏着,发一些暗示性的vlog,陈既白现在选了你,她会是个什么反应啊?”

    “我跟她不算认识……”梁穗五指梳顺吹过的头发,心不在焉地回话,“她跟陈既白的事情,我也不是特别清楚。”

    不太适宜地想到了上回见到辛黎,她又怎么没想过,分明怎么看都比她要登对的人,他都不愿意多看一眼,她困惑一句,他还要不高兴地弄她。

    “你怎么能不清楚?”小田反应有点大,从男女恋爱的事情上讲,她觉得不对:“你就没主动问过他,把这事儿问清楚?”

    梁穗表现得很像在恋爱上初出茅庐的新手,懵懵地摇头。小田立马扶额,梁穗就把吹风机打开了,堵了她的话,她只好恨铁不成钢地摆摆手,先去会议室候着了。

    衣服上倒没什么,她只是不大想在这个话题上延续下去了,稍微吹干了围巾,看眼手机时间赶过去差不多,带上门走了。

    这层平时很空阔,大多工作厅室都在二楼,路上能看见两三个一起卡点过去的同门。

    经过拐角时,梁穗措不及防撞上一道直瞪瞪的目光,脚下一顿,而后

    慢慢朝人走过去,尽量自然地开口打招呼:“学长?这个会你也在吗?”

    从那条消息之后,两人之间就一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好像又回到了不太熟悉的隔阂感,他们之间又基本没有工作交流,这样的碰面机会更是少之甚少。

    乌昭今天比她想的要自然许多,在她打招呼前就在盯着她看了,见状微笑平和:“对,校内的活动相关,是个大会议呢,人也多,来之前不知道吗?”

    她真不了解,以为就是个周选题,但跟乌昭深聊才知道,他是组长代表来参加的,这是个管理层会议才对,小田带上她,可见是很器重。

    “大概是想好了接班人吧?”乌昭玩笑说。

    难怪也动用了最大的会议室,梁穗边跟着乌昭向里边走,听他这么说,先想的是:“会不会不合适?”

    “学习机会嘛,给了就好好把握。”

    梁穗犹疑地点点头。

    会议室长桌两排基本到齐,右侧全是各部门部长组长,左侧预留给了一个外来的主席团,只空了靠前的一个位置。

    梁穗往后望见了等她的小田学姐,冲她招手时,她走到会议室门口。

    “对了。”

    被乌昭叫得一停,侧头见他在瞧着长桌首端那个部长正对面的空椅,眉稍压挑扫回她:“你男朋友也会来,你也不知道吗?”

    “……”梁穗瞬间风化了两秒,“啊?”

    第一念头竟没好奇他为什么来,而是他居然在这里等着逮她。

    十几人的大会议,偏偏乌昭也在,偏偏不久前闹的笑话还没解开,真是齐活了。

    可她还想好要怎么避嫌,怕人又恼了烦了,乌昭轻笑一声,先领在前头找位置了,右排一竖溜,小田靠后坐了一个,还剩两个位,乌昭作为组长理所当然地落在了小田旁边。留给梁穗一个最末尾的。

    没得选了,就这样吧。

    梁穗轻轻叹气,瞥了眼隔了半个银河的陈既白的位置,往后边挪步了。

    这个活动就是不久后研会要组织的联谊晚会,是惯例,所以一般研会那边的人也会来,一齐商讨幕后。陈既白也是头回来,头回干这麻烦事,就连主席位也是当了不久的。

    这些都是落座后,小田凑着脑袋跟她解释的。

    一通听下了,梁穗嘟囔了句真随便,做什么事都像抱着意兴随便玩玩。

    “这就是你对象的牛逼之处了,为了你,想干什么干不成?”小田直接点明了。

    连梁穗都没有当即意识到这点,顿了数秒,才默然地,五味杂陈地低下头去。

    “但他估计也就来这一回了吧。”小田眺着不远的空席,托腮说:“听说他明年就出国了,哎梁穗,他跟你说过吗?”

    梁穗睖睁抬头,花了许久才从她的话里反应过来,而后情绪徐徐升起一种沉重的钝感。陈既白没跟她提过一个字,大概所谓对她的兴趣,也就到那时候吧。

    见梁穗又摇头,小田摸门不着:“他怎么什么都不告诉你啊?”

    “或许不太走心吧。”旁边乌昭低声插话。

    “哎,这话也不能胡说吧,我看人少爷也挺在意梁穗的,公开到现在把人保护得多好,前两天他们研会刚准备筹办的时候,他就来联系我推荐穗穗了,不然他真能对什么联谊晚会有兴趣……”

    但梁穗大概已经不太听得进去话了,乌昭想,他电脑都没开,面前是黑着的屏幕,他将目光不着痕迹地挪向敛头的梁穗,陪她沉默。

    “陈学长!”

    缄默里迸发喊声,两排学生动静窸窣,梁穗才随他们一齐扭头看向门口迈进来的高大身影。

    穿着少见的灰底色连帽衫,戴了之前那副黑框眼镜,挎着双肩包神情倦怠,梁穗最熟悉他这一副懒洋洋没睡好就被提起来赶工的不耐气质,即使众目具瞻也无所谓。

    冒起的一点精神就在底下遛了一圈,梁穗想埋头装不熟已经没机会了,视线黏过来就不松了,众目睽睽的,他甚至没朝自己的座位看一眼,就定在后排,而后在关注中提步过去,周围人都屏息。

    他眼神一转,又对上另一人,一顿,一气闷。

    乌昭是在动静汇集中先见梁穗的恍然神色再抬头,他看着陈既白直直走过来又望过来的眼神,敌意与藐视都显明,他一如那天在餐厅那样平静地回视,在陈既白落座对此毫无觉察的梁穗身边后,收回视线。

    而后就有不断扑涌上去的眼神,陈既白在横排的对立面,那个位置本来不坐人,他硬拉了个椅子凑人身旁,所以表面上看,他跟乌昭对梁穗差不多是形成一个三角夹击位的。

    更要命的是这种感觉也只有梁穗能够体会,无形的推背感挤压,她打了个寒颤才敢去偷偷瞄眼陈既白,他刚将视线敛回来,不咸不淡地落她脸上。

    嗯……看不出情绪。

    她又迅速观察了一下旁边激动万分却只敢拉着乌昭悄声的小田,再确定在场人员对此心领神会失去关注后,不露声色地低头在手机里输入:【是你让小田学姐带我来的?】

    随后用腿轻轻碰了下陈既白,示意他看消息。

    分明一直都在侧目睨她,却在读懂她暗示的情况下纹丝不动。

    奇怪。

    梁穗对他露出疑惑试探的眼神。

    主席团一排就那么空出一位,虽仍有悄悄对他俩的暗渡陈仓投去目光,大部分却也全情投入会议,先发言议题的是策划部部长。梁穗在看到乌昭他们进入状态后,不等陈既白回应了,也朝前边看。

    认真不过三秒,腿侧传来温热触感。

    梁穗肩膀一震,低眸看是陈既白敞开贴来的大腿,横排单人位,他坐得很歪,几乎全向她斜,所以轻易触碰,也轻易做一些隐秘的,不为人知的事。

    梁穗惊恐地懵了两秒,眼神警告他不要乱搞,他轻慢浅笑地托腮看着她,另一只手已经伸到桌底下。

    冰凉的指尖贴感,细致地能感觉到圆弧形的短甲盖,细柔地,缓慢地走过她的髋部,在她敏感的大腿上蹭动。

    她精神濒临溃败,正要躲开,蓦然意识到了什么。

    这混蛋……

    不回她消息,在她腿上写字?!

    陈既白盯着她丰富的表情笑了,一点都不听会议内容,手上继续动作,轻痒刮过绵软肉感:【冷?】

    梁穗有种在被戏弄的羞恼,却还是咬紧唇瓣冲他摇头。

    他好像体会到这样玩的乐趣了,没完了,又写了很多笔画,梁穗痒得脸都红了才尽力分辨出那两个字:

    【想亲】

    热意融融,梁穗感觉自己要熟透了,红晕要漫到天灵盖,她更卖力地一边摇头一边瞪他,实在忍不住要躲,陈既白便有所觉察似的,五指在她腿上展开,不遗余力地掐揉起软肉,桎梏她。

    “嗯……”梁穗根本收不住的呼吸乱了一寸,陈既白更乐了,乐得梁穗想回过头去给刚才还担心他会因为乌昭生气的自己一巴掌。

    明显到人眼皮底下作乱,陈既白疯得不像话,当然会被注意,乌昭头一个瞥过来,却也不等他先有什么反应了。

    长桌前方,蓦然响起了两声咳,梁穗心慌地瞧过去才知道原来刚才就有人叫到陈既白发言。

    “喂喂喂,注意点场合啊两位。”不知哪位部长起头,一溜儿的人都跟着抿嘴笑起来。

    第37章 听话病态,冷漠,缺乏人性

    梁穗顿时无地自容,狠狠在底下掐回一把陈既白,鼓着脸正回身,还故意挪远了点椅子。

    陈既白这流氓本性倒不受影响,还能在调侃之后目中无人地笑盯她,等周围人笑完了才终于不逗她了,扶了扶镜框开始工作。

    只有静静看着他能力输出时才是最舒心的,不得不承认,陈既白这样优越的混血儿,各种风格驾驭起来都让人眼前一亮,不知道有没有人说过他戴眼镜很好看,一碧如洗的蓝色陷落在镜片所营造的清雾当中,窗面斜落的暖阳在脸廓滚过灿金柔光,遮盖锋锐,凸显柔嫩细心的表象。

    尽管他其实很少去戴,让这一副认真起来可以说是肃穆,一丝不苟的端正形象展于人前。

    梁穗感到自己的心跳异常地快了,注意力什么时候从他说的话里移走的都不知道,这很荒唐,很不妙,她掐紧了手心,刚抽回神,一股热息自

    身旁席卷而来。

    “要换个位置吗?”她听见乌昭的声音在耳边低语,“感觉你不太想跟你男朋友坐在一起呢。”

    梁穗定向他,怔忡失神稍刻,因对方不仅将她与陈既白的举动看在眼里,甚至看出她的抗拒而体贴地提出换位这件事感到羞躁。

    乌昭坐得端正也斯文,这种话从他嘴里出来竟也彬彬有礼。:

    但他可能意识不到这样有些冒犯也很奇怪,旁人看见大概只觉得他们不合时宜,但他居然眼尖地看出她不乐意,还提出来。

    或许也只是出于好心,梁穗这么想,压下窘迫,迅速摇头:“不……不用。”

    乌昭从容自若地微笑,不再说什么,却将自己椅子往侧边挪,让出更多空隔,无声暗示她。

    因此梁穗没注意到另一侧是何时停止发言的,只在她与乌昭短暂交流的几秒后,间不容发的危迫在座下一震。

    梁穗微一怔,看见陈既白坐下后极自然朝她伸来扣住椅座边沿的手,目不斜视地将她连人带椅子往回移,拉开她跟乌昭的距离。

    这少爷面无表情也不像生气,还在专注听着前边儿的讨论,身子往她这歪斜,那动作仿佛只是潜意识地主张占有。

    梁穗无语汗颜,也不乱动了。

    旁边乌昭了然地轻轻一瞥,也收眼。

    将近一小时的讨论会,在梁穗的预料之内,但预料之外的是半途插入的陈既白。

    会议结束后,研会主席团的人纷纷先告别,临走时许多扫向她与陈既白的目光,看似在跟他打招呼,实际偷摸观察。

    梁穗不太想活跃在那样的目光下,小田一叫她凑过去,一溜烟就跑了。

    小田给她拉开身边的空位,眼神悄摸扫着她不远闲坐的男朋友,不禁笑:“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陈既白。”

    坐稳后梁穗就跟陈既白隔开三个位置了,闻言也瞥过去,这人撑着额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严肃过后暴露本性,明显耐着性子等人的模样。她腹诽了一声人模狗样,笑着问小田什么事。

    小田感叹了好一会儿才跟她提要她一起负责这次主题的事,梁穗却迟疑了:“是因为陈既白吗?”

    小田看出她其实不大想因为走后门更上一层楼,解释说:“他只是向我推荐,决定权在我。而我是真心觉得,你跟我们不一样,你的稿子写得很棒,完全可以独立完成的程度,难怪能获奖,不知道你为什么更想要待在记者团,虽然你各方面表现都值得夸耀。”

    她把整理的一叠相关资料递给梁穗:“你下学期一定可以升档。”

    被夸赞后的心情充盈地几乎胀起来,梁穗像一个被细线牵着的圆球,飘了许久才落定,她惶然看着小田,想到了第二个问题。

    联谊晚会举办在元旦之后,那时候期末周来临,她也不知能否抽出空来,但膨胀后的情绪就是给人一种无懈可击的冲劲,她最终还是接下了。

    主席团除却陈既白以外的人都走光了,留下几个部门,前边不知谁在这时往后嚷了一声:“那个、通讯组跟摄影部这边留一下,确认点细节,其他没什么事儿都能走了。”

    梁穗匆匆跟小田聊完,抬头先撞上乌昭,他同自己招呼:“那我就先走了。”

    梁穗愣然地点点头笑说好,赶忙溜回原位去找那个没什么事的本人,结果乌昭刚让开,就看见陈既白倚着扶手正漫不经心地看着她。

    他从进来之后好像就是这副样子,虽然看着没事,但梁穗被欺负惯了总感觉心里发毛,生生被盯出了一点心虚。

    她呼了口气,淡定走过去,开口就要他先走:“你听见了?我们这边还要留一下。”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陈既白竟然真的二话不说就收起东西来。

    太反常了,梁穗反倒忧心,帮着他递了下笔记本,他单手抽过,另只手抓住,指腹摩挲她柔软的手心,笑眼欣然地妥协:“那我在休息室等你。”

    梁穗有些意外:“你这么听话?”

    他开玩笑:“不然我耍赖咯,在这儿盯到你结束?”

    梁穗迅速把手抽回来了,陈既白笑盈盈地也拉上包链。

    久久地凝望那道落拓背影,直到隐没视线,依然没有回收,这一个不起眼的让步,竟将她胀得些许晕眩。

    虽然那样表白一番答应了她不乱来,但陈既白的执行力一向很差,他是习惯了,就像让天才改变思考解题的方式是漫长且困难的。

    但他今天好像格外乖呢,梁穗看他很顺眼。

    ……

    刚散完会,休息室是人聚集最多的地方,进进出出,聚桌畅谈,都不认识,进去势必被搭话,本来就无趣的等待时间或许会徒增心烦。

    陈既白半点儿不愿亲近这种热闹,停在走廊上晃了两秒,听着门里不间断传出的笑闹,就压根没进去,扒在走廊的围栏上点烟,被路过的各种目光浏览,往那一站跟稀奇物似的。

    啧。

    更烦了。

    抽完一支烟,陈既白准备躲楼道去了,手机屏一熄往兜里一揣又震动起来,苏虹打来的电话,慢悠悠地正要滑开,身一侧,视野往左开阔,脸上表情就是一顿。

    乌昭双手插兜刚从休息室里出来,在走廊上,与他的距离保持一条斜线,神情平泛又有那么几丝深究。

    四目相对,陈既白甚至懒得平视,悠悠地斜过去,又以鄙夷收回来,目中无人地往前走,路过对方时一停。

    系统来电的震铃声响在身侧,乌昭侧瞥,陈既白抬起的机壳在他肩上拍了两下,目视前方地懒散斜额,嫌恶不屑渗透言语:“长了双眼睛就往正处上使,别哪天乱看给看瞎了。”

    乌昭敛额,勾唇浅笑,不言,静看他加快奔向楼梯间的背影。

    ……

    “这通电话本该是你父亲来打的,但你们似乎还在冷战。”

    心情还处于低气压的躁郁中,苏虹开口的一句也不太让他爽快,他瞥了眼楼道白墙上标贴的禁止吸烟,手揣回口袋,下了一级台阶,席地而坐,嗤声:“他想求和?”

    “他希望你这辈子都别回来了,”苏虹说,“但艾琳娜不会让他这么做的。”

    陈既白眼内的顽痞渐渐消退,深暗,无话,望着光线并不明亮的阶梯层,往下通,仿佛没有头的一列长道。

    像他枯燥,又深不见底的生命,以至他活得病态,冷漠,缺乏人性。

    以至他看起来不随父母亲当中的任何一个。

    也不能这么说,至少全家都不正常这一点遗传到了。

    追溯到上世纪动荡时期,老爷子是军统副局退位下来后在香港发家,前后迎娶了三房太太,偏偏他父亲陈道全是二太太与前夫所生,进陈家改姓时已有五岁,而老爷子的直系子女就有不下八位,尽管老爷子爱屋及乌,这真正的实权也从未落到他手上。

    对他唯一的关注就是在他成年后为他搭桥了当时在香港留学有着北美财阀背景的艾琳娜巴菲特,艾琳娜的家族所掌握的金融产业与影响力,正是当时的社会发展与他钻研的商路所需要的。

    他讨好艾琳娜,追逐艾琳娜,让那样天真纯粹还在学习蹩脚中文的少女艾琳娜爱上他实在是太简单了。

    他们在婚后第二年生下陈既白,陈道全的事业在助力下另辟东山,平步青云。

    随之而来的,是他在这场婚姻中丑陋的遮羞布被慢慢撕开——他剥夺艾琳娜的经商权,自主权,艾琳娜第一次掀桌跑回纽约。

    最后陈道全找她妥协,却提出开放式婚姻,领着当时退出模特舞台嫁入豪门,却因丈夫涉黑被驱逐出境,脱离落幕名门

    后带着一襁褓婴儿的苏虹踏进家门。

    彼时陈道全名下产业遍布港澳陆,已不再是当年需要倚靠的毛头小子,艾琳娜尽管看透此人面目,这场商业利益为目的的婚姻依旧从此续存。

    艾琳娜从那时便抛弃了她年幼的儿子回到纽约行商,只在每年圣诞,陈道全会派人将陈既白送去与她见面,或许是这种意义上的不断联,让艾琳娜对这个在利用与利益下的产物所留存了一丝母爱。

    而陈既白真心爱她,如同他们还没有闹掰前,母亲爱他那样爱着她。

    最后苏虹与陈道全的关系瞒不住,港媒捕风捉影大肆报道,这样的压迫下致使二人终于选择结束名存实亡的婚姻,至此苏虹堂堂正正带着一子过门。

    也是那一天,让数年来沉默承受的儿子情绪爆发,在婚礼前夕与他父亲大吵一架,最后被停课发放到外省“求生”冷静一段时间。

    尽管鲜少相处,苏虹她这个继母倒也当了七八来年,对陈既白的了解,心照不宣的暗示已经到了奇异的地步,甚至要比他的父亲更懂他。

    她是个冷静理智的独立女性,她的宽容与大度让在父亲身边围观他们数年的好友都叹为观止。

    但苏虹始终依顺于他的父亲,于是这并不能让他逃离严格管制,在冷血的育儿方式下成长。

    艾琳娜大概还不知道,陈道全替她养出了一个疯子。

    而现在的陈既白几乎不与任何人亲近,哪怕曾经敬爱的生母。

    他像是没有被爱过的孩子,苏虹这么觉得,一个我行我素的纨绔,第一次听话是渴求爱意,对父亲的厌恶让他立刻就愿意到他母亲身边去。

    但没有人可以共情他。

    稍许停顿后,苏虹冷清的声音再次回荡在溟蒙暗沉的长廊中:“我是来告诉你,虽然你放了你母亲的鸽子,但她仍愿意在你生日那天回来陪你庆祝,所以请你务必到场。”-

    走廊上的人三两成队往前往后地赶,梁穗提了提背包带,接近这层不远的休息室时提了速,两步一小跑,卷起的围巾挡住口鼻,哈出热气晕开在棉织线上。

    哪怕今天的陈既白在短暂的时间内表现得很乖,梁穗终究更熟悉他另一副样子,潜意识就觉得他的耐性对她来讲很差,估计等不了太久,方才收场后捡东西的速度都异常快。

    但似乎还是慢一步。

    休息室聚集的人走得差不多,剩下几个把这当自习室逗留学习的,氛围安静,梁穗微微喘气扒到门框边往里看,换气,一下比一下缓慢,迟钝又困惑。

    原来在饮水机那接热水的乌昭还在回答身旁人请教的话题,似有所感地瞥向门口,一怔,便将身边人打发了,握着两个纸杯走过去。快到跟前了梁穗才注意到他,眼中疑顿未减。

    “团里的事都确认完了?”乌昭问,手里的另一杯递给她。

    “嗯。”

    乌昭见她心不在焉,视线还在往里瞟。

    “你一直都在休息室吗?”听她这么问,乌昭一边点头,将她往外引。

    停在走廊边,脚步人声混杂,各处忙碌,讲话的分贝才不需要刻意收着了。乌昭直截了当地点破她:“你来找陈既白?”

    “……嗯。”她有些难为情地点头,在明面上和陈既白以情侣的名义对内对外地相处其实不太让她习惯,好像在心里始终是不一样的,和她以前跟宋长恒的都不一样。

    乌昭没看透她的忸怩,平心静气地抿了口水。

    “可他早就走了,没跟你说吗?”

    她神色凝住了两秒,随后点头,道了声好,说谢谢,然后木讷地咕噜完纸杯里的温水,扔垃圾桶,快步走了。

    ……

    背影很漂亮,干净透底的漂亮。

    齐胯的羊绒外套,紧裹的米咖色格子围巾带着流苏在匀速的步伐中朝后翻飞,长发散在后肩束进围巾里,跑起来并不凌乱,也不快,却一下子就跑离了视线。

    乌昭沿着她行走的轨迹慢腾腾地也丢了手里还装有半杯的温水,溅出的水渍打到指节,他甩了两下。

    后边走出会议室往这来的小田看见乌昭叫他两遍才回神。

    “怎么在这儿发愣啊乌组长?”小田抱着一摞文件资料到他跟前,往他侧边看,“刚刚梁穗来找你问什么?”

    “她可不是来找我的。”

    小田消化了两秒,懂了,笑眯眯地调侃他:“你怎么好像还有点失望?”

    “这可不敢。”乌昭就着半湿不干的手揣进兜里,斜目看向通往楼道的方向,“某人得把我戳瞎了。”

    ……

    梁穗在走出媒体中心大楼的时候收到了陈既白的消息。她并没有主动问他到底为什么走又什么时候走了,正打算回宿舍,反正是他先鸽她在先,往后问起来也没理由生气。

    但陈既白是不会让她如愿的。

    消息里是一则东园剧院那附近的定位地址。

    EAR:【来这儿】

    第38章 掠取要不要更舒服一点?

    媒体中心到东园剧院旁边的训练中心不算远,梁穗扫了辆代步车,不到十分钟就赶到那儿。

    因为从没来过,梁穗站在导航光标最后的指向地点大门前发了会儿懵,她也不了解里头的预约机制和设施格局,觉得陈既白未免太不合格,只管使唤人,不管安排人。

    电话打过去,梁穗就语气不善:“我到了,但我怎么进去?”

    她就看到小楼门口的招牌就立着各种房间的预约时长和开放时间。

    对面还沉寂了稍许,梁穗更要跟他说道了,却在下一秒,被一道悒郁的带有些微鼻音的声嗓浇灭了火气:“没来过这儿?”

    轻易就能觉察情绪不对,梁穗好奇起了他不告而别的缘故,后知后觉这很反常。

    停顿几秒,她轻声回怼说:“我既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更不懂乐器,我为什么来过这儿?”

    那头竟然轻悠悠地笑了一声,“好笨啊宝宝。”

    “……”梁穗欲言又止地沉息,“你不说我就走了。”

    她故意踩出离开的脚步声,对面却乐得更厉害了,这下她当真气了,都不知道谁耍谁,果断挂了电话。

    没走,等了两秒,陈既白果然播回来,没逗她了:“往厅里看。”

    “我在看。”

    “那里有人吗?”

    梁穗狐疑地盯着空阔的大厅,“没有……”

    “那就偷偷溜进来。”

    梁穗瞪大眼睛:“你认真的?”

    不仅认真,他还端起腔来一本正经地教起她:“右拐进电梯上二楼,人少,看门牌找3号排练室,别走错方向。”

    “你……”梁穗被他惊到了,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他教得这么自然,但听他这么说应该就是没其他办法了,内心的道德与思想打架,沉默了几秒,似乎真打算这么干了。

    “真的可以吗?”她犹豫地问他。

    电话里没回声,但她已经做好准备了,深吸一口气,有点打鼓:“要跑吗?”

    得不到回复,她正准备跑了,那头响起一声笑,接连一阵,笑的人震着胸腔,焉了气儿地乐。

    梁穗一只脚刚踏进厅里,肩膀一颤地停步,终于意识到,陈既白在诓她了。

    “……”

    她闭了闭眼,蓄力一怒:“你有病没有!”

    ……

    一分钟后,梁穗找到侧边在办公室里里坐着的阿姨,按照流程跟她登记确认,给她看了陈既白刚发来的预约二维码。阿姨让她在墙上过一下机器。

    这栋矮楼只有三层,面积却很大,每层光是排练室就有六间,还有若干琴房、形体室、练舞室,其实就算没有预约,也真的有人会溜进来参观,就那办公室的设置,能不能发现还是另说。

    如果刚才陈既白没有及时亮出本性,她或许真会那么干。

    所以梁穗还是带着点气的,她踩到3号排练室的脚步都放得很重,很没耐心,仿佛一个不得意马上就能转头离开。

    隔着紧闭的厚

    门板,梁穗酝酿了一下敲门的力度,抱着坚决不让陈既白顺意的心态,脑细胞忽然就活跃起来。

    尚在陷入沉思,啪嗒一声打断。

    面前的门板缓缓挪动,让出一道缝,梁穗冷不防地同门后的陈既白对上视线,穿着矮领的黑色打底衫,同她设想的一样,颓萎的面部表情作不得假。他像是突然就这么累了,随时都要睡过去了,分明不久之前还乖乖的,好好的。

    却仍旧在触及她的那一秒,眉眼间自觉放柔。

    梁穗酝酿的气发不出去了。

    “你……”

    话未说完,她被陈既白一把扯入灰暗的房间,再推向门板带上锁,接吻,充实的暖气侵袭,流动在唇齿间,梁穗扯了下他的衣袖稳固脚下,便没有再使力,她几乎是被陈既白托着的。

    那一瞬间就像第一次窥见他不为人知的幽闭的总是拉着窗帘的暗沉卧室,整个房间都充斥他的气息,他的阴影,严丝合缝地将她围剿。

    只是他们的开始太过复杂,感情也不纯粹,让习惯了回避与蜷缩起来的刺猬想当然地用同样的方式将自己保护起来,以至她无法感知他跳动的心脏,以及她同频率下的呼吸。

    顶上只有几盏氛围灯,区域性地打光,室内明暗交汇,偏偏入口处是极亮的,陈既白一路吻到她颈肩,气息越来越重,却吮得很轻,最后斜着颈虚虚地倚在她肩窝,低声地哄,或者说是乞求:“别跟我生气好不好?”

    梁穗低眸就看见他颈处映亮的青筋脉络,眸光被晃的晕眩,稍微别开了一下,“那你还诓我。”

    陈既白笑起来:“我哪个字诓你了?你又没有门锁钥匙,脸皮厚点儿不就能偷溜进来,你非要说参观,谁能把你逮出去?”

    梁穗不跟他掰扯:“你就是故意的。”

    他很无奈:“那也只有你那么可爱了。”

    梁穗觉得他在说自己蠢,不悦地推了他一把,太重了没推动,还是他自己起来,牵住她的手心,五指交扣地把她带进去。

    这里每间排练室的设施都非常齐全,除了基本乐器,还有完整的录歌设备。地面绞结着设备与设备间的黑色长线,走过去要特别注意,但梁穗一看陈既白挺随意地逐步踩过去了,拉她坐到沙发一侧的魔方凳上,让她看周围:“挑一样。”

    梁穗反应了几秒才明白他让自己挑什么,但这里的乐器看得她头晕眼花了,“你都会吗?”

    “都玩过一点。”

    他甚至不是用“学”,天才在各方面的天赋都那么奇特吗?梁穗不禁好奇,到底还有没有他不会的。

    所以天才飘飘然跟她细数起来了:“吉他,贝斯,架子鼓,键盘,或者对面琴房?”

    “……”

    真奇特,这人居然是实打实的全面发展,不过转眼一想,大概他们这样的家庭的培养模式就是如此,包括九方现在的兴趣班也很多,总是能听他讲起母亲送他去各种机构培训,不过那小鼻嘎就对乐器不感兴趣,经常缠着他哥教击剑。

    梁穗就对乐器更没有概念了,最后实在挑不出来,陈既白索性替她决定了一把吉他,坐在沙发上问她想听什么,她还是思考许久,但她确实有在实心筛选,陈既白好像被她磨得没耐心了。

    他今天的耐心一阵好一阵坏。

    梁穗不知道致使他转变的是自己还是别的什么事,试图理解,所以反问他:“你会弹什么?”

    “……”

    陈既白架好吉他等半天,听完这笑了,满眼都是“你想半天就想出来这”,梁穗不悦他没理解自己的善解人意,刚凝起脸,他就弹拨琴弦,干脆利落地起了灰色轨迹的尾奏solo。

    没有前调和酝酿,上来就飙高,甚至没有垫伴奏,梁穗上身僵在兀然的律动乐声中,俨然没心理准备,是直接被带入他紧迫的弹奏和不加掩饰的躁郁中。

    他不高兴,现在最明显。

    而陈既白是不会表露出来的,他一向如此,好像只能让别人来拆解他,懂他。

    梁穗眨了眨眼,入神地看他近乎自我封闭地低头拨弦,清晰流畅的骨节线跃动在六根弦线上,挂一副黑框眼镜,聚精凝神,认真做起任何一样事情,都一副人模人样的清寂高雅。

    不自觉地,心跳有些鼓躁。

    “你跟那个乌昭很熟吗?”陈既白眼也未抬,神色平常。

    以至于梁穗都没意识到他在“秋后算账”,只是一顿,然后认真答:“也没有……他跟小田学姐比较熟。”

    “你们经常能见到?”乐声在拨动中缓慢降调,好似专门给她一个清楚回答的空间。

    追加第二句,梁穗就隐隐觉得他有些醋了,声音更放轻:“没有,我跟他不是一个部门的。”

    陈既白点了点头,梁穗看不懂意欲,是不生气的意思吗?

    但乐声下一秒就停了,陈既白把吉他搁放在地上,敞腿往沙发里一靠,眼皮下耷,全神贯注的对象成了她,“听完了?”

    梁穗僵直脖子与他相视,没回应,莫名警惕。

    “那我要收取一点观赏费了。”他说着,微抬腕,在自己大腿上拍了拍,“过来。”

    “坐我身上。”

    梁穗懵愣住了,搁在腿上的手指蜷了蜷。

    “快点儿,这里没有霸王歌听的。”他催。

    梁穗立即摆脸子说:“又不是我要听的。”

    “进了场入了座,你说不是就不是?”

    简直不讲道理。梁穗轻轻呼气,犹豫再三,还是在瞥见他虽满眼期待,却仍有一股散不开的郁气在身上时,起身挪蹭。

    到他身前时还有点踌躇不前,垂眼不敢看人。

    陈既白从她的脸庞往下打量,分明这副腼腆内敛都够不爽利了,他还要追加“费用”:“正着坐,像之前在车上那样。”

    梁穗双目瞠圆,一股热蹿红了脸。

    他的乖巧果然都是有时限的!

    那次怎么也算事出情急,她都没有反应机会,但此刻只是密闭房间几盏灯两个人,梁穗思想不免旖旎,整个人都躁了,碍口识羞地回不上话。

    “这……”

    她慢腾腾地像是又要说服自己一番才好,但陈既白等不了她扭扭捏捏了,直起身,伸臂绕到她身后拦腰一压,梁穗惊叫一声,就被他分开了腿跨坐好,双眼迷朦地看他,睫毛轻微抖动,敞开了怀,倒像只茫然纯真的小鹿,没有攻击力,真是少见。

    却在下一刻就瞪了他:“你干什么又突然?”

    “你太慢了。”

    选乐器开始就磨磨唧唧,这温吞的性格,还挺让人急。

    梁穗撇开脸了。

    不对视,反而可以细致地观察她,陈既白扫着她的脸廓,来回地描摹,而后倾身侧吻,落在唇角,梁穗愣然地贴住他的唇擦回来,正视他,唇瓣微微分离,吐息乱砸。

    暖气一点点上来,她后背渗出了薄汗,却没后躲,只是这样看着她,若即若离地被他吻着,被碍事的镜框硌蹭着。

    陈既白蹭蹭她鼻尖,垂眼示意:“摘掉。”

    梁穗瑟索地伸手,拨开那层清雾,底下碧蓝剔透,这抹温良在他眼中却愈发诱引。

    “会不会亲人?”他笑问,斯文气一扫而空,全剩坏痞。

    梁穗猛然摇头。

    “宋长恒没叫你亲过他?”

    答了不高兴,不答也不高兴,梁穗算是了解他,一时找不到应对措施地捏紧了镜架,被他上手一抽就往旁边丢,先下令了:“那亲我。”

    这很简单,他们足够靠近,环境和氛围都正好,只要她亲亲蹭住,只要往前一点。梁穗木愣地咽了咽喉,虚握拳抵着他,身体贴着他,将试想的做出来,在他唇上快速亲了一下。

    陈既白轻笑着拎住她脖颈,“我什么时候这样亲过你了?”

    但她已经脸红得不会说话了,这样就够要她命了,闷闷说:“我只会这样。”

    做好了要被他重新亲一次的准备,但陈既白盯了她两秒,只是扣着

    她后颈,把她埋向自己的肩窝,鼻尖被他身上熟悉的气味填满,梁穗惝恍地睁着眼,感受他平稳的起伏。

    手心略微收紧,攥住了他的衣领,想去看他的表情,却被他摁得很紧,充当一个布偶娃娃。

    只好迟钝地问他:“你是不开心吗?”

    明显感觉到桎梏的力道松懈了。

    陈既白睁开眼,眼前光点渐次聚焦,他吸了口气,捏住梁穗的后颈又把人拎起来,直眼看她,哼笑一声:“怎么回事啊小梁老师,不觉得我在强迫你,反而问我高不高兴?”

    梁穗被闷久了,接触到新鲜氧气,繁音促节地急喘,还有些怯生生的抖。

    她没有回答,陈既白只等了片刻,握起她的手掌,用颊肉去蹭开她的指节,睁着惺忪低眉的眼,依顺于她的掌心之间。

    是臣服的,渴求又讨好的。

    梁穗的瞳孔在他拂开于掌心里的温热呼吸中失焦失神。

    分明就是始作俑者,还要反过来教她:“性格不要这么软,看上去太好欺负。”

    陈既白另只手帮她理过耳后的发,再一眨不眨地注视她,眼中颓欲渐深,到了不屑隐藏的地步,

    “你要多骂骂我。”他低声说,“我也会学乖的。”

    这是他给她的权利,训导他,凌驾他,调成她喜欢的样子。

    梁穗腹腔饱胀得难以呼吸了,不敢置信也不敢直面,又往侧边躲,“你别这样……”

    他明知故问:“哪样?”

    梁穗羞耻地咬住唇,“用脸蹭我的……手。”

    想抽回来,却被他抓得紧,腕上力道不减,神情却是软绵绵的。

    “哦,不喜欢蹭这里。”他焉坏地拖着腔调。

    梁穗脑子一片混沌,直到隐约感觉,立马触电似的缩颈后仰,“你……”

    陈既白并不避讳,反握住了她的侧腰逼近,鼻尖触碰,黏腻的目光依次越过她的耳尖,下颌,紧绷的颈部,视线有如藕丝交缠。

    随后像是安抚地吻舔她的颈肤,滑磨她凸起的骨骼,顺沿至小巧耳垂,伸出舌尖轻咬,再卷弄着耳廓包裹进潮热的舌腔,嘬出滋响。

    “嗬……”

    梁穗狠狠瑟缩一下,湿润的触感将她整个上身都电软。

    所以这时候的梁穗,是最没有戒备的。

    陈既白似乎深知这点,并且利用,动了动腿顶她,睨着她身上碍事的厚外套:“脱掉。”

    她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僵直了,抵触道:“不行……”

    “为什么?”他用纯良的疑惑眼神看她。

    “在这里……”她说不出完整的话。

    但陈既白懂,“我约的时间够,这期间没有人会进来。”

    梁穗已经想逃下去了,扭着屁股后退,又被他亲手扒了外套围巾按着推向自己,耳边响着细密却胀耳的衣料摩擦声,她闭紧眼,形同虚设地逃避,气息发抖:“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这样吗?”

    “本来没想过。”

    陈既白幽幽地盯看他,眼里的进犯与欲望分明,无声摁开了手机计时扔在一边,“但你今天有点太好欺负了。”

    “我们好像还做过什么,不是吗?”

    他浓密的眼睫扑朔下垂,半盖住一汪清蓝,却并不冷情,灼热地将她脸颊烧烫。

    梁穗是个温吞慢热能把人逼出急性子来的人,即使早想到这一步,也少不了懵懂惊惶,更何况,她一想到跟宋长恒都没有过,就难忍怪异。

    发慌地攥皱了他的衣身,颤晃身子后挺,惊呼一声歪斜被他伸手稳当扶住。

    宽大的掌心覆着面广,冷白修长的骨节可以精通乐器,也有足够的耐心与掌控力。

    “穗穗好漂亮。”陈既白咧开唇,眼中有贪婪烈性。

    空气中涌动着并不寒凉的温度,梁穗仍被他盯得禁不住打抖,才要搡他,他便低额吻住了她,吻势凶戾,梁穗不禁溢出泪来,滚热泛涌。

    陈既白轻挑起眼皮自下而上地仰视她,半张脸挡陷,宝蓝清澈的瞳孔倒映她血滴色的面颊,如同一只暴烈进食的野兽,欣赏无辜羸劣的猎物被吞食这过程中的崩溃绝望。

    仿佛陷入密闭的真空层,被窒息环境逼得喘着薄气。

    因惊怕而直接往他肩头倒下,两只小臂横在中间格挡胸腹与他的直接贴触。

    陈既白被她这一举措挠得心头痒,胸腔震笑,亲了亲她的耳尖,往旁边探手按停计时再点开,第一次结束。

    然后托住她两边腋下,抱小宝宝的姿势把她拉出来,低眼检查她的不适。

    她无颜面对地将脸捂在手心,热雾捂在掌心,“你别看我……”

    陈既白愉悦地扯起唇,轻慢掀起眼皮看她:“这下无论如何也要换掉了。”

    然后拉下她的手,贴贴她的脸,哄声问:“要不要更舒服一点?”

    梁穗呆懵地顺着他的话看向自己,无措地像是第一次被经血透湿内裤的小女孩。

    她扯住陈既白的腕,看他的眼神里是不谙世事的懵懂与怯弱。

    也很超标啊。

    这么可怜,这么乖,还没有学会爱,就要学会估攵爱了。

    头顶落下一声笑,吹动她发丝,陈既白亲亲她说:“穗穗我们来快问快答怎么样?”

    “什么快问……快答?”

    陈既白没回她了。

    这里的排练室是考究了音乐的空间性与声场效果,建设材料方方面面都是专业吸收隔音的配置。

    他说等会儿你可以随便叫。

    梁穗还懵在状态外,寻到陈既白低垂柔视的眼睛,视野还没清晰两秒,就因溘然冒进感到眩晕。

    陈既白一只手还捏着她后颈抚摸安慰,他的指腹却并不平滑,常年击剑赛车,拨琴拿槌,宽而厚砺的肤感清晰。

    他的嗓音似压在她耳边渐渐递进:“乖宝宝,我没来之前,你跟你们乌昭学长聊什么呢?笑得可真开心。”

    这是什么快问快答?

    梁穗睁着泪眼愣住了。

    只慢了那么一会儿,两根指骨曲起。

    她瞠大了瞳,连忙摇头抽噎:“没、我是在和学姐说话……”

    陈既白又奖励了她一个亲亲,友善提醒她要快答,散慢地撩起唇,跟平时逗她没两样的口气继续问:“那,喜欢跟学长聊天吗?”

    怎么还来。

    梁穗不知所措地咬紧牙关,咬出痛感了,不自觉地扭着想躲,却分毫不退甚至更近,她又要哭了。

    大概也觉得这个问题有点不好答,于是陈既白换了个AB选项:“喜欢跟他还是跟我?”

    梁穗当场明白过来了,他根本就不乖,他就是记挂在心里找机会讨回来!

    同样的迟慢,他掌住她后颈的手往她臀部一拍,让她自己倾前。

    太长的指节。

    很要命。

    梁穗瞳孔失焦地抽泣,好大劲才抽一口气忙不迭回答:“哈……你!跟你!”

    压着他胸口推搡,下一个问题又跟上:“他叫你跟他换位置,他说你不想跟我坐,为什么不换?”

    陈既白一脸温煦地看着眼都被珠泪糊得睁不开的姑娘,怏怏地在她腰上不轻不重掐了下,梁穗就瞬间软了膝盖,眼前涌现一道孱湲的河水在虚幻与现实的交错中奔涌。

    陈既白再次朝沙发一旁伸手,指节像是裹了层油亮的薄膜。

    第二次按停,慢条斯理地盯问她:“不回答吗?”

    梁穗悬垂着脑袋幽咽,恐慑摇头,脑子里哪还能记起什么问题。

    几乎是恳求地扯住他:“别、求你!不要进……”

    “那就不进。”

    她只会哭着,求着,只会说不要。

    陈既白瞳底反出的光点似漫动的水光,呼吸钝重,这会儿的耐心就只够他浮躁又不走心地抚慰她两声,等她哭得实在可怜了,就只好以吻封缄。

    终于在第三次按停,梁穗注意到他的动作,头皮发麻哭叫一声掐住他:“不、不能录音……”

    “不是录音。”陈既白把手机屏幕亮给她确认,在她终于安心地酸困瘫软后,托住她的后颈往怀里塞,又在她耳侧亲了亲,嗓声哑欲地笑:“宝宝好棒。”

    梁穗已经没力搭理他了,软不拉耷地缩着,哼出孱弱的呼吸浅声。

    “没力气了?”陈既白静幽幽地睨着她,沉抑起伏,“这可怎么办?”

    被隔挡着仍在跃跃欲试,烧磨神魂。

    他臆想她无数次,各种场景,各种表情,他卑劣而不堪地熟悉每种幻想里的她,知道要怎么去掌握,知道这样是远远不够的。

    或许要再深一点。

    更用力一点。

    可梁穗这只小刺猬未免也太不堪一击。

    他好难想,如果梁穗再惹他生气一点呢?

    她要说是,我喜欢跟学长讲话,跟他在一起很开心,我想挨近他。

    我最害怕你了。

    “我想……坐你旁边。”

    梁穗软趴趴地歪在他肩头,

    气息孱弱到发声轻细。

    陈既白呼吸一下窒颤,身体僵滞。

    她说,是想坐你旁边。

    喜欢跟你讲话。

    喜欢你。

    室内渐渐重归一片寂静。

    过了会儿,陈既白无计可奈地吸了口气,长臂一伸,在沙发旁抽纸,再把她扶抬起来,看她沾了细汗的额发贴黏在满面泪痕上,酸胀的瞳仁在灯下浮泛着澄莹水汽,我见犹怜。

    给她擦干净后,陈既白矮颈凑前去吻了她眼角的泪,抵着额,掌心拂开她的发丝,轻笑逗她:“这么可怜?”

    梁穗听得耳根子烫,烧出来的红还没褪半点,却委实没有什么力气跟他抬杠了,他太混蛋,太下流,她才知道的。

    梁穗擤了下鼻,惯性地别开脸,被他手指触碰时又一躲,泪盈盈地红脸红鼻子:“你走开。”

    陈既白索性往她胸口埋,梁穗被吓到了,刚才的对待还历历在目,他碰一下就是一激灵,陈既白哭笑不得地就那么埋着,亲昵地贴着她,“讨厌我吗?”

    梁穗顿顿,吸了下鼻,气胀地说:“你每次生气都这样,还问我那些问题。”

    那时候她脑子都炸了,怎么答得了,他倒是越问越起劲,莫名其妙的。

    “那我们下次就不玩这种游戏了。”他又这样哄。

    相似的套路很多,梁穗不理他,也不信他。他也太熟悉她这模样,没再逼她有什么回应了,手掌抚拍她的后背,下巴搁上她肩头轻蹭。

    过了会儿,他说:“是,我有点不高兴,”他回答最开始她问的话,“但很小一部分原因才跟你有关。”

    梁穗神色怔滞,呼吸,迟缓看向了他的后脑勺。

    “我没那么小肚鸡肠。”

    听见这话,梁穗带着鼻音鄙夷地哼了声。

    陈既白听见了,也笑出来,慢慢地蹭她,轻柔而缠绵,声线被厚沉浸没:“弄你,是因为太喜欢,太失控了。”

    房里浓厚的燥热气息渐渐压沉,压散,梁穗酸懒地低拉着眼皮,胸脯徐缓地起伏,冷静过后,无声沉默,也是无力究他对错了,任由他这样贴着。

    第39章 死性被撞的时候很舒服

    深寒凋败的时节,皑皑白雪大片积覆在枝梢,松软地浮荡飞散,茸茸地铺在天边,叠在公寓的窗扉上。

    浴缸中水声涌流,漫过梁穗的肩骨,浑重的流动力卡在咽喉,她目光不远不近地聚焦着窗页又混沌失焦,眼下朦胧晃荡,无形的钝感压在心口。

    几乎要模糊了时间概念,她惊悸地听见浴室外的大厅里陈既白不知做什么的动静,脸侧又灼热躁动起来,密麻感仿佛还吸附在那。

    她扶着胸口起伏,惶惶地盯着。

    门锁拧动,她又急忙屈腿捂起脸,身子往水下缩了几分。

    “小姑娘,衣服给你挂这儿了。”

    梁穗听见保姆阿姨的缓声,却仍羞躁得不敢抬脸,低闷地嗯了一声。

    “我刚做好午饭在客厅,你一会儿记得吃点,饭碗就扔碗池等我来洗。”

    又嗯。

    脚步声远离,门啪嗒开合。

    梁穗谨慎地从指缝中探出脸,指间还在轻颤。

    神经回笼,她逐渐意识到,她跟陈既白都做了什么。

    他记录了三次她被他送至顶峰的时间,而在排练室预约的两个小时太长,她敏感的,初尝情事的身体是远远经受不够的,最后是被他抱着提前离开。

    她也意识到了那种钝感,是羞耻,是难以面对在抵触的基础上又难忍地被打开了某处舒爽新奇的开关。

    好躁,好奇怪,哪里都胀胀的。

    可是最后没有进来。

    不到最后一步。

    梁穗在紧促的呼吸中浅浅叹出口气,某处又传来肿痛,她不住地回想起被撞顶的感觉,脖子跟脸又烫热一遍,她埋进水里,水也是热的,连空气中的温度都是烫乎的。

    青涩纯真的认知被粗莽地撞破,要怎么形容这种的感觉?几乎生出了厌恶他也厌恶自己的刺感。

    她做出奔向他的决定,那会逾越到什么地步也都有一定准备,她是个成年人,利用和承担必要的代价是明白的,但很多时候不敢想,如果不是基于正常的关系与真诚的感情,那样的代价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好像很大。

    她把自己当作筹码抛出去,终于有一天被夺走了掐在手心的底牌,她竟无措。

    怎么就那样做了。

    ……

    在梁穗把自己泡成池鱼的时候,保姆就把她的衣服都洗完塞进了烘干机里,拿进来的是陈既白吩咐出去的一套中性兜帽卫衣和宽松长裤,疏松地在身上很不舒服。

    梁穗索性蹲在浴室等衣服烘好再换下来,她习惯了自己常用的沐浴露果香,忽然被清淡的木质气味合围就顿觉怪异。

    两秒后反应这是陈既白身上常有的,他似乎很喜欢这种不呛鼻,又很容易让人接受的清爽淡香。

    对此反感的大概只有梁穗,她蹙着眉闻嗅衣领,无时无刻感知到与他有关,很闹心。

    拖磨地出来的时候,保姆已经走了。她踩着轻步穿过主卧前狭长的竖纹木饰面的走廊,客厅荡然一空,桌上的饭菜还飘着温淡的热香。

    梁穗没什么心情吃东西,走到桌边却回望了通往起居室的廊口。

    回来后他俩就没太多交流,其实主要梁穗不愿理他也不让他碰,如果不是身上狼狈都不想跟他回来,陈既白就自己回主卧的浴室洗澡,招了保姆上门伺候她就没出来过。

    想溜走,说干就干,梁穗拉起包轻手轻脚走到玄关,扭动了一下门锁,没反应。

    又往下用力拽了两下。

    “……”锁住了。

    梁穗鼓着腮跑出来,恶狠狠地瞪向那画廊一样的通道口。

    就说这人心眼子多!

    都做了那种事,还不让她走,怎么还要让她眼对眼直面一下吗,他根本都不知廉耻!

    不死心地再去拧了一下,彻底放弃,心里把人来来回回地痛骂,蹀躞踱步到桌边的时候气不过踹了一把椅子,发出点吱嘎动静,看见饭菜的同时也看见了桌旁的抗生素消炎药。

    抹在哪里的不言而喻。

    梁穗眼睛睁大,胸腹又胀得提起,攥了攥拳,气愤转身,中饭和药膏都没理,顶着遗留的麻痛往地毯上一坐,埋进了书堆里。

    每次到他这似乎都不算自愿,就没有带齐过装备,真正想做的做不了。她翻出了一本时刻携带的全英典著,当初也是为了学习,专业偶尔有英语新闻采访写作的作业,那段时间特别感兴趣,左右是充实自己的事情,现在也不例外。

    陈既白整个下午都没出来,对她有意无意制造的动静也置若罔闻。

    他就这么把她丢在客厅了,在把她欺负个透之后。

    梁穗在心烦意燥里做了一下午翻译,成效甚微,等终于强制自己投入一些时,已经到了傍晚时分。

    雪还未停。

    全景落地窗面蘸满了霜点冬雾,空远的天宇与城市高楼都朦胧,整个京市都裹陷在飞雪中。

    那会儿接近六点,丝密的温暖让梁穗没有这场雪还在下的概念,也没察觉身后渺远的门锁转动的声响,是听见声轻咳,平地跃起地敲住神经。

    梁穗吓得一抬头,划标到最后一句时断了笔触,转头时瞧见雪景,也看见把自己关进卧室闷了一下午的陈既白。

    心慵意懒的状态,不知怎么没声没息地走出来了,没劲地倚靠在岛台边沿,他手里转着火机,嘴里没烟,不声不语地垂眼盯了她好一会儿,很柔,很耐心,又有些躁意散尽的欣悦。

    “在做什么?”

    梁穗觉得他真好意思问,憋着脸撇回来,再接触翻译到半途的语句时,已经没了半点投入的心思,就死盯着,反正不看他就对了,听着他走到身边的响也纹丝不动。

    “还在不高兴?”陈既白揣起火机,在她身侧单膝跪地,撑着腮笑看她:“知道你不想看见我,让你自己消化冷静了一下午还不够?”

    “那你应该让我走,而不是把门锁住!”

    梁穗猛地抬头蹬他了,措不及防的相视还让他略惊了一下,然后梁穗就低回去,咕哝幽怨他:“你就不是诚心的。”

    陈既白静静看着她丧气躁郁的小脸,一想到她或许就这个状态憋了一下午,身体里某处就软塌酸出汁水,还真有点,可怜心疼。

    沉寂之后。

    “但怕你又一个人不声不响跑了晾我几天。”他这么补充。

    梁穗还在扣着单词字眼,不走心,所以听得明白,也迟滞,将脑袋埋得更深些,打焉儿地唧哝:“反正你还是会打电话的。”

    “那样你就高兴了?”

    “……”

    笔杆握得更紧,指节绷出尖锐的白,她依然不看他,闷了一声:“陈既白。”

    “在。”他时刻应着,蹲在那都不带动,眼也不带眨。

    就指着他的小刺猬抬抬脸,看看他,最好还能碰碰他,而不是憋半天骂他一句:“你死性难改,我不信了。”

    说好不强势,不逼迫,说好要讨她开兴,给她权利,硬的时候什么都是狗屁。

    陈既白托住腮颊的几指逐一点碰在太阳穴,思考,最后确定:“难道是你不愿意吗?”

    “我不愿意!”

    “你就是事后嘴硬。”

    梁穗惊讶他的断定,总算又抬眼瞪了他。

    陈既白一眨不眨地,在她错愕神情中,做出第一个动作,他双膝都跪了下去,在她面前,敞开跨地跪,没有高傲姿态地跪,梁穗猛颤一下后仰,惊得说不出话,这就不亚于他把自己软嫩好捏的脸往她手心蹭带来的冲击力。

    “……你干嘛?”

    她惊恐地看陈既白的表情,他仍旧闲适松快,仿佛向她下跪是乐在其中的美事,将长臂向两边伸展,分别撑住沙发沿与茶几桌边,把她堵在中间的姿势。

    而后,盯住她,循序渐进地将侵占试探的眼神往前凑,反问:“是谁乖乖坐我身上来的?是谁主动亲我的?是谁叫我不要这么用力,又是谁,刚才一直在外边儿给我撞动静?怎么?这么希望我出来看看你?”

    啪。

    梁穗撑力不够拍着桌沿瘫坐下去,遭了一记五雷轰顶,一片刷白。

    她从没想过会留出那么多无暇思考又无法反驳的瞬间,是这样吗?像他说的这样?

    她在混沌的记忆里找起来。

    忽然,手臂被抓起,她瘫软的身体被稳健的力道扶正,眩惑地,看着他凑近的脸。

    刺痒的呼吸轻轻吹在耳廓,他说:“梁穗,你其实没那么讨厌我。”

    他说的不是喜欢,而是,没那么讨厌。

    梁穗呼吸都掉了一拍,彻底乱七八糟,眼唇脸都烫的,红的。

    耳尖被他一亲,也激起反应,陈既白快慰地咧唇笑,压沉音问她:“被我撞的时候很舒服,对不对?”

    一整个弹射起步,梁穗连连跌靠着退远,怫然高声:“你不准说这个!”

    “对不起。”他道歉很快。

    但梁穗的思绪全打回去,一见他这嘴脸只剩嗔怒,呼吸又深又重,警惕视线防死了他。

    什么心思,什么想法都往脸上挂,陈既白低嗤一声,不动她了,但起身时侧瞥顿住,看见原封不动的中餐和连包装都没拆的软膏。

    他看着那,“可你不能……”

    再转回来,低睨,不经波澜地落向梁穗:“饭也不吃药也不擦吧?”

    梁穗咬住内唇,肩颈绷紧成弓,别开眼,“我不用那个。”

    “不疼?”

    “不疼。”她倔着。

    不服输更不服他,怄气的时候脸鼓起来,眉蹙着,誓死不从地好像要了她的命。

    陈既白乐得不行了,又忍不住犯贱:“顶你的时候不还说,好疼啊,会肿的——”

    又一个弹射起步,站起来蹭到他身上捂住他的嘴,气急:“我都叫你别说……”

    陈既白就着姿势垂目,为了更贴合她的身高而矮了矮颈,然后贴前,伸出舌尖舔了舔她的手心。

    “陈既白!”她怒叫一声触电似的回抽,熟悉的,发麻的湿感,一个劲就往身上擦。

    擦得嫌弃用力,埋头半天,陈既白走远干什么没看,就见他回来正在手里拆着的是那盒消炎药,梁穗躲都来不及他就单手拧开软膏盖,“再给你个机会,自己擦,或者……”

    梁穗紧忙伸手一把扯走揣在怀里,边往浴室跑边回喊:“我自己来!”

    陈既白默然注视她,觉得那样过后,还是有点坏处的,梁穗现在对他的触碰,他的舌头乃至手指,都很敏感,亲她碰她都很难了,躲得特别快,捆住她强制她,又要不高兴。

    好难哄的小刺猬。

    但是怎么办,一点也不后悔啊。

    第40章 穗子冲天的混球味儿

    晚上没叫阿姨过来,陈既白在她出来前就倒掉了一桌凉菜,无产阶级都明白的浪费可耻陈既白一点也不懂,还带着梁穗有了点参与浪费的嗟悔心理。做给她的她一点都没吃。

    陈既白拉她去顶楼的餐厅吃饭,整栋楼连带进出的电梯,走廊,都暖融融一片。

    外头的朔雪似乎从不会为难富人,梁穗靠在高楼窗边,脑袋恹恹地斜搭,俯瞰此时雪霁后的阴晦天幕。

    陈既白在对面认真看菜单,他是头回仔细地瞧,为了挨个问她的口味,大多时候他自己上来就图省事,垫个饭饱。

    报出那些菜名的时候,让梁穗想起了往常几乎都是陈既白在迎合她的口味陪她吃食堂,后来觉得营养跟不上,每天都按点叫人送餐。但往往在被旁观的场景下梁穗不好意思,逼着他别搞,说自己已经过了长身体的年纪了,现在能吃饱就足够。

    他就说她太瘦了,梁穗觉得自己在他眼里是根杆子,或许体型对比上是这样的,但不公平,他一眼粗略差不多一米九的身高对上大部分女孩怕都是看杆子。

    于是这次他依然不考虑一个正常人的饭量,按自己的想法点了一桌子,说她瘦看起来不健康要多吃。

    梁穗苦恼说自己没他想的那么瘦,只是骨架小,她肚子上有肉的。

    他指骨抵着唇,视线就往下移了,“真的吗?”明明看起来那么平坦,上午那会儿也没特别认真地摸摸。

    他真在好奇,轻掀的眼帘,像是又要把层层包裹的衣料子掀开。

    梁穗脑子一嗡,赶紧埋头了。

    饿是真有点,俩人中饭都没吃,傻子一样僵持了一下午。

    但梁穗比较疑惑的是,陈既白好像没什么胃口,吃饭的时候没见他怎么动口,在她吃得差不多了,才开始在她雨露均沾的“剩菜”里挑着垫肚子。而梁穗是等他的时候,看见他桌前堆叠的蟹壳虾壳才意识到他一直不动筷是干什么。

    他吃得很赶。

    她发现他不是不饿,只是先伺候她了。

    她有些彷徨失措的懵,但陈既白似乎并不打算挑明,这件事对他来说是下意识,是稀松平常。

    梁穗不太自然地瞟开几眼,强装镇定地说他:“你不用这样的。”

    他一个腮帮子还是鼓的,眼神询问她什么。

    梁穗等他嚼了会儿,终于在他的注视下没忍住,要上手拿工具给他把虾蟹剥回来。

    他喉咙就一咽,说走,看她动作,问她是不是还想吃,于是去拿她手里的腰圆锤,她立马装作无事发生地放下。

    路上尴尬得很,他们这天几乎都待在一起,做了很多事,该做的不该做的也都做了,这让她不由得被紧张占领从而不时掉线。

    上了车,她忘记问陈既白去哪儿,天色

    也不早,她没说想回,就直接被陈既白带去逛SKP商场。

    她第一次踏进这样的地方。

    第一次知道,原来几百乃至上千的标价可以出现在一瓶水或是一小盒水果身上,几十上百万的鞋包就摆在橱窗里,人流量居然还不小。

    京市可真是太大了,就连有钱人都那么多,她如此格格不入,却还是挤了进来,站在那些惊人的标价前挑选。

    这让她觉得有些无奈的讽刺。

    而陈既白并不在意,他似乎只想和她待在一起,逛街也好干什么都好,但干什么也都会弄出点必要的价值,比方不顾梁穗的意愿替她买了两手的衣鞋包,到最后是他拿不下了,梁穗为了制止他的消费,一样也不帮提。

    最后发表的唯一主见就是去看了看免费的油画展览,出去后才跟陈既白接过了两个袋子。

    沉寂严寒的雪天,往疾风里一钻就像泡进了冰湖里,陈既白自己都没穿多厚,先从袋里扒开了刚买的一件羽绒长服给她套上,把她裹得臃肿笨拙,立在燥硬的地面上像个不倒翁。

    陈既白开车把她送回学校,到宿舍楼下理购物袋的时候梁穗才发现,他没给自己买任何东西,全是她的。

    又想到他好像很少穿专柜品牌,衣服大都没有logo或是夹在内里不明显。

    陈既白现在都不怎么避着学校里的人了,多少人盼他们分,又盼他们好,多少人又会偷拍他们在女寝楼下共处转发议论,都无所谓。

    他现在给梁穗的态度就是老子正儿八经谈正儿八经的恋爱,没大庭广众按着她亲就是底线了。

    梁穗还在竭力掩饰自己,无视周围来往的视线。

    陈既白拍拍她的脸,说没有人在看。

    他骗了人,梁穗一抬眼就跟路人打照面,也跟他手里的项链盒撞上。

    “你什么时候买的?”梁穗翻遍了记忆也没找出陈既白在哪个空当买了条价值不菲的项链。

    但盒子里没有标价,简约的日常款,银链纤细而灿亮,连接着一块极抓眼的穗子纹样。

    这不是他在商场买的。

    “之前看你脖子不顺眼找人定做的。”陈既白找准正反往她后脖子上扣,整个人都被他裹在怀里。

    空荡荡的脖颈重新亮起光,一抹环形穗子代替那块她曾以为意义非凡的月牙。

    梁穗低头细看,莫名涌上一股熟悉感,一时半刻想不起来。

    这时候陈既白已经随机买通了一个顺便上楼的女生,让她帮忙提着点送梁穗上去。

    那女同学认出了他,听见他毫不避讳地称女朋友,语无伦次地应下。

    梁穗一抬眼就看见他给对方二维码扫过去一百整,心凉了一截,甚至有股想上去让他把钱转给她,她拿两趟也要拿上去的冲动。

    但收钱办事的女同学已经热情上前了,对她笑说:“同学,我帮你一起提上去吧。”

    “……”

    比起两手都抓不完的购物袋,可能还远远不及这之后带着和善好相处的面相被女同学一句紧着一句好奇来得烦恼,“陈既白原来这么贴心吗”“和他谈恋爱是个什么感觉”“就连现在喜欢他的女生都还是很多”……诸如此类在耳边絮语。

    这些陈既白的都知道,因为走进楼厅里,梁穗隔着厚玻璃拉门往后看,陈既白还在那儿,披着温煦的雪色与灯光落拓地杵在那儿,看着她被各种关于他的好言好语堵得语塞。

    对上目光,兜里的手还抽出来冲她小幅度地晃了晃,笑,冲天的混球味儿。

    梁穗睨了他一眼,脚步加快,迅速拉开对方的可视范围。

    提着一堆奢侈物品无异于招摇过市,不免要在并不算晚的时间点承受多种来往侧视的眼光,梁穗不知做什么面部表情所以全程冷脸低额,那女同学都在她的不言不语里对她印象改观了,不再小火苗撞冷柱子。

    两人在等电梯的时候,女同学就了无生趣地往各处顾看,梁穗仍然低头,放下购物袋在手机里敲回信,两个室友都在问她什么时候回,点了小龙虾。

    侧边的人就突然蹭了蹭她,纳闷一声:“这时候还有人搬宿舍呢?”

    梁穗发送完才无意跟她一齐侧向一头,迟缓飘忽了一眼。

    那头通向楼管处,梁穗刚看过去,谭怡就拖着一箱肥重的行李往这来,就她一个人。

    谭怡大概没看见她,走过来有段路,她单手托着行李箱,低头滑看手机,这儿人来人往又多,只有梁穗看清了突显人群里的她。

    又是许久不见。

    很多情绪其实已经消磨差不多,她对宋长恒已经没有爱,在这个基础上,自然也就不会对他的出轨行为甚至是她出轨的对象产生这方面的憎恨,她很平静,就像从前面对谭怡的敌意一般平静。

    没有好感,但也说不上对她的回归感到不快。

    那会儿谭怡还没走过来,电梯到了,于是两边没搭一趟。

    ……

    宿舍里两个单身狗早已习惯了在各种饭点被陈既白横插一脚,梁穗从上午消失到晚上,她俩一点也不奇怪,还乐呵呵喊人回来吃夜宵。

    但一见梁穗拎着一堆大牌logo进来,俩人就没了扒虾心思,柯冉惊得眼珠子要瞪出来,围着地上的礼袋翻翻看看。

    “……我靠,他带你给商场冲业绩去了?!”

    后面看梁穗的表情就一整个乖女儿总算托付到好人家的欣慰,裘欣看得分明,说她肤浅,人家就拿自己最不缺的东西来对穗穗好而已。

    “那怎么了?物质的爱情才长久,我要谈个这么有钱还给我撒钱的,出轨我都得夸他多情大爱。”柯冉已经眼花缭乱了。

    裘欣无语地回去扒虾,给梁穗也摆了个碟盘来。梁穗看着一地东西不知道怎么收整,见柯冉两眼冒星光就对她说:“我也用不了那么多,护肤品化妆品衣服那些,冉冉你挑着喜欢的就拿走吧。”

    柯冉立马嚎叫着下辈子还要跟她们俩,转眼一想好像一宿舍的不凡之人就剩自己了,感慨万千:“咱们宿舍是不是有点玄学在的?那既然这样,我的福气什么时候来呢?”

    “闭嘴,”裘欣嗤她:“跟我们一个宿舍这福气还不够?”

    柯冉哼哼起来,但转眼觉得对,马上溜过去给俩人剥虾,剥了会儿发现梁穗的位置还空着,隔着小桌冲前头喊:“穗穗先来吃虾,一会儿凉了要!”

    “你们先吃吧,我看个东西。”梁穗刚接收到小田发来的联谊会组织相关附件,说之后要跟她一起审宣发稿,一地购物袋都没管,先开了电脑。

    柯冉耸耸肩不催了,往嘴里塞虾肉,吃得满嘴红油中道想起啥,看了眼梁穗,随口聊说:“谭怡好像换宿舍了?”

    梁穗略微走神,侧了下脸,迟滞,回过头来想,距离刚才碰面,似乎也有这么久了,但谭怡还没回来。

    柯冉说:“我今天看见她回来拿落下的小物件,真真清得干干净净了。”

    裘欣不以为然吃着她给自己扒的虾,“想也知道,闹成这样,她怎么可能回来住。”

    “是这个道理……”柯冉点点头,手不自觉托向下巴,结果把手套上的油也糊开了,把裘欣逗得被呛死了。

    柯冉被辣痛,洗了半天出来,边擦着手慨叹:“只是没想到作对这么久,最后是以这种方式结束的。诶,裘总,你觉得她可怜吗?”

    裘欣给了她一记白眼,绘声绘色地说:“你可怜她,人家未必领你的情,还会扇你一耳光,问你多管什么闲事啊?是不是嘴贱,谁要你可怜,以为——”

    “哎呀你好烦!”

    柯冉作势要沾油抹她,她躲得飞起,吼:“柯冉冉!这他妈不是奶油,敢抹上来你就死啦——”

    他俩好一会儿闹得不亦乐乎,整个宿舍鸡飞狗跳,梁穗稳如泰山,一点儿不受扰地把附件粗略看完了,过去陪她们扒虾,发现她们还在聊相关。

    “不过你有没有发现,好像不仅是谭怡消息断了,宋长恒也跟着没影儿了,他俩都不知道还处着没。”

    梁

    穗刚坐下,柯冉就把话甩她头上一接:“欸穗穗,那宋渣男好像也没再来找过你了吧?”

    梁穗看着她,缓慢点了点头,没回别的。

    柯冉努了努嘴,越发对“好人家”满意了,说:“那陈既白办事效率还挺高,帮你扫清渣男,就真一点儿风声没有了!”

    听到这,梁穗扒虾动作一缓,深思一刻。

    好像,真是一点儿动静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