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水顺着陆时凛下颌线滑落，他随手掀起球衣下摆，擦了擦脸，壁垒分明的腹肌隐隐绰绰，分外惹眼。
几个女生红着脸，手里攥着冰镇的矿泉水，互相推搡着，谁也不敢第一个上前。
终于，一名和方觉慧关系好的女生鼓起勇气，小跑过去，递出水：“陆时凛，给你……”
陆时凛却连眼神都没偏一下，径直从她身边走过。
小团伙中又一名女生不死心，拦在他面前，声音发颤：“陆神，你、你打球好厉害……这个给你！”
陆时凛脚步没停，侧身绕过，目光始终落在前方。
许轻雾正坐在操场边的观众席上，似乎对这边的骚动毫无兴趣。
女生不甘心，再次追上他，试图把水递给他。
“让开。”
陆时凛冷淡地抛出两个字，让女生瞬间僵住。
陆时凛无视她们懊恼不解沮丧的目光，走向坐在角落里的许轻雾。
她手里还握着瓶刚买不久的矿泉水，瓶身凝结的水珠滑落到她指尖。
两人对视一秒。
许轻雾迟疑了下，把水瓶往他面前递了递：“……要喝吗？”
陆时凛接过，仰头灌了一口，精致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
他随手用拇指抹了下嘴角，把水瓶还给她：“谢了。”
许轻雾这才想起来，这瓶水她是喝过的。
她耳根有些热。
邵衍站在不远处，盯着这一幕，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好像隐隐知道，他是哪里得罪陆时凛了。
但陆时凛喜欢许轻雾……怎么可能？
邵衍的脑海里闪过平日里许轻雾的身影——她总是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书包边缘磨得起毛，连一支像样的钢笔都没有。他们这群人私下里没少嘲笑她的寒酸，说她能进南城一中全靠那张漂亮脸蛋和死读书的劲头。
他们这些人家境是不错，但和陆时凛比起来，简直小巫见大巫。
他的爷爷曾经在饭桌上提过陆家——百年望族，产业遍布全球，连政界都要给三分薄面。爷爷说这话时，语气里是掩不住的敬畏：“若是见到陆家的人，一定要毕恭毕敬。”
可就是这样一个连他爷爷奶奶都得低头的人物，居然会看上他们谁都看不上的许轻雾？
陆时凛真的毫不介意许轻雾的出身？
许轻雾浑然不觉邵衍阴恻恻的视线，只担心邵衍在球赛中的小动作让陆时凛受了伤，轻唤道：“陆时凛，你……受伤了吗？会不会痛？”
“无碍。”女孩儿把他的名字念得尤为动听，陆时凛身形微顿，俊美的侧脸轮廓分明，“你在这等我一下。”
紧接着，许轻雾看着少年清瘦挺拔的背影融入秋日还有些刺目的阳光里。
不远处，陆时凛单手插兜站在邵衍面前，投下的阴影将对方完全笼罩。
周围几个男生不自觉地后退半步，给他们腾出私人对话空间。
“听说你打了赌？”陆时凛冷冽的声线不紧不慢，却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赢了还是输了？”
“输了，输了……”邵衍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声音也随之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变成气音，“我不该动这个心思！”
“嗯。”陆时凛下颌线紧紧绷着，微眯起眼时，如同居高临下的上位者，“记住你说的。”
邵衍遍体生寒，心里暗暗叫苦。
动这个心思的人又不止他一个，怎么偏偏自己这么倒霉！
邵衍千算万算也算不到，这一切只源于郑闻捷在陆时凛面前提到了他的名字。
当陆时凛回到身边时，许轻雾忍不住小声问：“你和他说了什么？”
“让他不要随意欺负人。”陆时凛顺手把她被风吹散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不经意触到脸颊，带起一阵微妙的电流。
许轻雾心头一跳。难道，陆时凛真是因为那个莽撞砸向她的球，才和邵衍单挑？
这个认知让她胸口发烫，慌忙转移话题：“你刚刚篮球打得真好。”
许轻雾的肯定，比整个篮球场的女生的尖叫更让人受用。陆时凛周身凛冽的气场终于柔和了几分：“平时打得比较多。”
许轻雾：“你让我等在这里，是……”
陆时凛：“想教你防身术。”
许轻雾清透的眼眸里顷刻间亮起光彩：“我想学。”
五分钟后，体育馆内，陆时凛站在许轻雾身后，修长的手指轻轻扶正她的手腕。
“重心再低一点。”陆时凛声音低沉，带着他在许轻雾面前特有的耐心，“对，就是这样。”
许轻雾按照他的指导，迅速转身，手肘精准地击向假想敌的肋骨位置，芭蕾舞者的柔韧性让她的动作干净利落。
“很好。”陆时凛唇角微扬，“你有舞蹈基础，身体协调能力出色，学起来很快。”
许轻雾柔软地笑道：“还是陆老师教得好。”
陆时凛又教了许轻雾几招。许轻雾冰雪聪明，陆时凛示范后，迅速掌握要领。
“掌握这几式后，以后没人能轻易欺负你。”
许轻雾眼眸亮亮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雀跃：“嗯。”
-
方觉慧一行人半天没能消化体育课上接连发生的事情。
陆时凛帮了许轻雾两次。
如果说第一次是顺手帮忙，第二次也是顺手帮忙吗？
但如果不是，难道是出于特殊的情感？
可是怎么可能呢？
陆时凛怎么可能看上许轻雾？
南城一中不是一般中学，学杂费用高昂。
绝大多数学生穿戴的都是名牌包名牌服饰，每个月零花钱动辄五六位数。
平时同学过个生日，互相送的礼物都是普通人买不起的奢侈品。
从建校以来，拜金的风气在校园里席卷。
而许轻雾身上穿的，看起来就是廉价的地摊货。
她们私底下几乎每天都在冷嘲热讽。
许轻雾的姐姐许昕柔，更是不惜牺牲底线也要讨好她们。
怎么想，陆时凛都不可能看上许轻雾。
既然不可能，那么肯定是她们看错了。
隔了些距离，她们也不能确定篮球比赛前具体发生了什么。
没准儿陆时凛和邵衍有什么她们不知道的新仇旧怨。
这场对决和许轻雾没关系。
体育课下课集合前，同学们在操场上三三两两地聚集。
“都给我听着，谁要是敢把许轻雾和陆时凛的事情往外说，别怪我不客气。”方觉慧目光扫过众人，颐指气使，“就算匿名发在论坛，我也会揪出来你是谁。”
众人噤若寒蝉，谁也没有异议。
这位大姐大霸凌的手段他们有目共睹。
得罪了她，在南城一中的生活绝对不会好过。
没有人希望自讨没趣。
话音落下，方觉慧这才意识到，陆时凛和许轻雾好像又同时不见了。
-
邵衍主动找到先前立下赌约的那群狐朋狗友，说自己赌输了。
——许轻雾，追不上。
事实上，他都还没开始追。
赢了打赌的几名男生幸灾乐祸：“邵衍，你不是说，许轻雾算个蛋，追上她肯定没问题？”
“呵，奚落我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们自己去追啊。”邵衍压低声音，“别怪我没提醒你们，现在，有人给她撑腰。”
“啧，我倒想看看，会有什么人给她撑腰。比薛家势力大的，闻所未闻。”一名染着银灰头发的男生不以为然。
“你说的不会是陆煜吧？一个陆煜怕个几把。”
有人小心提醒他：“人现在可是西楼楼霸。”
“什么楼霸，南城一中只有一霸。那就是东楼霍铭旭。我们霍哥。”
……
邵衍看着这群不知死活的人，嘴角勾起冷笑。
他没准备提醒他们，给许轻雾撑腰的人是陆时凛。
他们也想象不到，陆时凛和他solo是因为许轻雾。
既然他们让自己丢了面子，他自然也不想让这群人好过。
-
课间，方觉慧、林媛带着两个跟班把许轻雾堵在厕所。
“哟，这不是我们特优生吗？”
方觉慧出言嘲讽，伸手就要拽许轻雾的衣领，新做的美甲几乎要刮到她脸上。
如果可以，她真想把这张倾国倾城的脸刮花。
“听说你最近很得意啊。”方觉慧冷笑，“你以为陆时凛帮了你这两下，就是喜欢你么。”
许轻雾背离冰冷的瓷砖只有咫尺的距离，但她并没有退缩。
她语气冷静：“我以为？是你们以为吧。”
“算你有自知之明。”方觉慧改为挑起她的下巴，“既然如此，我警告你，离陆时凛和陆煜远点。他们不是你可以高攀的。”
许轻雾眼神一冷，猛地扣住她的手腕，反手一拧，同时侧身一撞。
“啊！”方觉慧猝不及防，踉跄着撞向墙壁，痛得脸色发白。
空气陷入短暂地凝固。
林媛和其他两名跟班还没回过神，就被许轻雾用刚刚学到的防身术对付。
她力气不算大，但胜在身手敏捷。
她们完全反应不过来。
这一招一式都是陆时凛在实践中总结的，还有陆氏教给他的。
每一任陆氏继承人在童年时期都会经受最严苛的培训，以应对日后可能发生的种种不测。
许轻雾没有选择继续和她们纠缠，脱身要紧，她转身拉开厕所门，高声喊道：“陆煜！”
林媛惊得后退半步，脸色惨白：“你什么时候学的防身术？”
“因为，有些人就像疯狗。用逻辑和道理感化不了它们。”许轻雾纤白的手指整理了下凌乱的衣领，声音很轻，却字字诛心，“只能用特殊的办法，教教它们什么叫做怕。”
方觉慧曾几何时这样被人羞辱过，正要发作：“你他妈——”
许轻雾本来喊陆煜的名字，只是想吓吓方觉慧，没想到陆煜几乎是瞬间冲了过来，十米的距离仿佛一步跨过。
陆煜紧张的视线落到她凌乱的领结时，几乎一瞬间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紧接着漆黑锐利的眼眸冷冷剜向罪魁祸首：“方觉慧？林媛？还有你们两个？！”
许轻雾言简意赅，当着她们面打报告，丝毫不惧：“她们堵我，让我远离你和陆时凛。”
“操。”陆煜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低吼，指节捏得咔咔作响。他上前一步，望着她们展露无遗的嫉恨嘴脸，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就凭你们，也配命令她？”
命令的还是这种可笑的要求。
这个要求之于陆煜，与拆散他的家庭无异。
陆煜眸底冰寒，一把扣住方觉慧的后颈，力道大得让她瞬间失去平衡。
方觉慧脚步趔趄着被拖到隔间前，眼前骤然放大的是马桶边缘残留的水渍和令人作呕的异味。
“你放开我！你知道我爸是谁吗！他会让你好看——”
下一瞬，方觉慧的尖叫戛然而止。
因为她的鼻尖已经悬在距马桶水面不到十厘米的位置。
漂白剂混合着排泄物的酸臭味直冲脑门，她胃部一阵痉挛，精心打理的卷发有几缕垂落到水面。
“现在才知道怕？”陆煜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冰冷得令人胆寒，“霸凌别人的时候不是很能吗？”
林媛想上前却被陆煜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陆煜：“别以为我不打女生。你们以后再敢排挤她，欺负她，我把你们脑袋全都按马桶里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