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轻雾无奈扶额：“重点是这个吗？”
陆煜觉得他爸妈的颜值用再多的词藻来夸都不夸张：“当然。就算你实在不认同我说的，你们一个是校花，一个是校草，怎么就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了？其他人颜值都和你们有壁。”
陆煜又补充了句：“除了我。”
说完后仍然觉得哪里不对，虽然他很想拥有深爱自己的爸妈，但如果陆时凛太快追上许轻雾，不就太便宜他了么？
毕竟两辈子，陆时凛都没有保护好她。
陆煜心中有些怨气，停止撮合的进程：“对了，你怎么在这里？”
许轻雾：“陆时凛说先把他的公寓给我住。”
陆煜：“还算他有良心。”
许轻雾家里的环境确实不太能住。
他爸对他妈应该是一见钟情吧？
许轻雾：“嗯？”
陆煜做出决定：“那就慢慢来。”
直接把真相说出来，他被送去精神病院或者实验研究所切片的概率可能比较大。
既然陆时凛已经给许轻雾安排了住所，他也不急于让陆时凛短时间内接受真相。
许轻雾刚开始也觉得他的说法荒谬，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好像也渐渐接受了一些？
陆煜慢悠悠地走回走廊，对陆时凛道：“那个，陆大学神，看在我们长得这么像的份上，这公寓租给我行不行，给个骨折价？”
陆时凛闻言动作一顿，打量的目光停留在他们身上：“你们认识？”
陆煜指了指许轻雾发间的草莓发饰：“我买的。”
陆时凛眉梢微敛：“你和她什么关系？”
陆煜回答得理直气壮：“我们是亲戚。”
陆时凛持保留态度：“我怎么听食堂负责人说，你和我也是亲戚。”
陆煜差点跳起来：“卧槽，那食堂负责人这么快就告诉你了？”
倒也不用这么着急向本尊求证吧？？
陆时凛声音冷了几分：“你还没给我解释。”
陆煜轻咳两声，卖了个关子：“我只能说，我从来不说谎，剩下的你猜。”
许轻雾有些忧心地拽了拽陆煜的衣角：能不能表现的正常一点呀？
随后轻扯了下陆时凛衣摆：“陆时凛……虽然这个请求很冒昧，还有些得寸进尺，但他好像真的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女孩子力气小，小兔子似的柔软力道，却好像在他心底牵了根线。
陆时凛呼吸微微一凝，脑海中无端迸现出四个字。
不要撒娇。
许轻雾诚恳道：“以后我可以尽量连他那份房租一起还你，但可能……需要的时间比较长。”
陆煜心下微震，阻拦道：“你别求他。”
陆时凛不配。
要求也是他自己来求。
陆时凛睨他一眼，提醒：“我不是慈善家。”
陆煜抱起双臂，老神在在地靠着墙：“你要就这么走了，我打赌你会后悔的。”
陆时凛眯了眯眼眸。
后悔？
至少在当下，他的人生词典中还没有这两个字。
但他好像的确不能非常洒脱地转身离开。
“空着也是空着。”陆煜接着道，“不如用来救济一下——目前的校友？”
许轻雾：“或者，我匀个房间给他？我一个人住不了这么大的……”
也不知道是哪句话让陆时凛脚步倏然顿住，他顿了一下，说道：“我想住的时候，腾个房间给我。”
这就是松口同意的意思了。陆煜立刻接话：“没问题。我也不是什么白眼儿狼。”
陆煜还挺希望一家团聚的。
但此刻，他就是想呛一下陆时凛：“不过你家房子那么多，应该犯不着住这儿吧。”
“怎么犯不着？”陆时凛轻嗤，心道陆煜这话听起来就挺白眼狼的，“我图新鲜。”
陆煜：“行啊，您的房子图什么都行。”
只要别图他妈就行。
虽然感觉……呃。
陆时凛好像就是在图许轻雾。
就他爸这么危险的人，许轻雾还不得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这种时候就该发挥他陆煜的好了。
要让许轻雾意识到，对她好的不只有陆时凛一个人。
陆煜：“许轻雾，我来帮你打扫房间。”
“不需要。”陆时凛直接浇灭他的殷勤，“公寓每天都有人来打扫，这个点已经打扫过了。”
陆煜：“那也肯定会有没打扫到的地方，犄角旮旯什么的。”
陆时凛：“除了专业保洁打扫，屋内还配有扫地机器人全天工作。当然，你要是乐意费时费力，我也不拦着你。”
这也是为什么从没有租过房的陆煜看了这么多套房子，唯独能接受这一套。
因为干净。
其他房子收拾得再如何齐整，也难免面临厨房油烟多、墙纸发霉等问题，视觉上就很不友好，味觉上更是如同开盲盒。
陆煜有些无言以对。
陆时凛：“待会儿我会让人把钥匙送过来。”
陆煜：“噢……”
陆时凛：“没什么问题的话，我先走了。”
“您慢走。”陆煜替许轻雾给陆时凛发了张好人卡，“好人一生平安。”
陆时凛离开时，心中无端感到些空落。
就像游子离了家。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陆时凛站在公寓楼下的梧桐树阴影里，抬首，看见最顶层房间里透出来的光。
好像温馨得有些过分了。
-
陆煜趿拉着拖鞋在公寓里转悠，检查了一圈，确实如陆时凛说的那般，犄角旮旯里都很干净，他费再多时间精力都挑不出错。
指尖拂过电视柜边缘，连一丝灰尘都没有。蹲下身检查沙发，掀开沙发垫，连沙发弹簧缝里都亮晶晶的。
陆煜顿时泄气地瘫进沙发里。
连平时不住的房子都干净成这样，陆时凛是变态么？！
难道就当真没有他的用武之地？！
——不，只要他想有，怎样都会有的。
陆煜发现公寓里储备粮丰富，当机立断给许轻雾泡了杯牛奶，又加了两勺蜂蜜。琥珀色纹路在乳白色中慢慢化开。
“许轻雾，喝点牛奶助眠。”陆煜端着马克杯朝许轻雾走去。
刚才门口光线不够亮，陆煜光顾着插科打诨，这会儿才看见，许轻雾脸上隐隐浮现着淡红的指印。
“谁打了你？”陆煜心中惊痛，声音压得极低，把牛奶放在茶几上，手指悬在她脸颊旁，想碰又不敢碰，骨节因用力而发白。
许轻雾下意识偏头，错开他的视线：“家里发生了一些事……我打回去了的。”
陆煜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仔细检查：“那你的手痛不痛？”
许轻雾：“……”
陆煜大概猜到了许轻雾搬来公寓住的缘由。
在他的坚持下，许轻雾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陆煜却没了声音。
许轻雾怔住了。她看着眼前少年通红的眼眶，那里盛着的怒火与心疼几乎要溢出来。
许轻雾轻声说：“当时那种情境下，感受不到痛的。”
陆煜一拳砸在沙发靠背上，真皮面料发出沉闷响声，他额头抵着手背，肩胛骨在t恤下剧烈起伏：“操，他们凭什么这么对你？老子弄死他们。”
许轻雾不希望陆煜冲动之下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手轻轻抚上他的背：“陆煜……你别……”
“别什么？别管？别问？”陆煜眼底猩红一片，声音突然哽住，喉结剧烈滚动，“你知道我看不得你被欺负……”
后半句化作一声呜咽，像是受伤的幼兽。
他拼了命想要母亲回到他身边。然而对于许轻雾来说，她的“亲人”更像是牢笼。
生母嫌弃她，继母厌弃她。
也许只有离开这些“亲人”，她才能重获自由。
“真的已经没事了。”她的手又拍了拍他的背，转而轻轻包住他紧握的拳头。触到他掌心被指甲掐出的月牙形痕迹时，心脏像被什么揪了一下。
“你看。”许轻雾主动仰起脸，“都快消了。”
陆煜死死盯着那道痕迹，呼吸粗重。许久，他转身走向冰箱，制冰盒被他拽得哗啦作响。回来时手里攥了条裹着冰块的毛巾。
“你不应该用手……”陆煜小心翼翼地将冰敷在她脸上，声音还带着未消的颤，“应该用学校发的硬壳书，厚度刚好，打人疼还不留痕迹。”
许轻雾笑出声，随即因陆煜触碰到伤处倒吸冷气。
陆煜立刻手忙脚乱地调整冰敷角度：“别笑！我认真的！”
他急得额头都沁出了细汗。
许轻雾突然没忍住伸手揉了揉陆煜的头发，就像……就像她想象中母亲该做的那样。
“好。”她望着少年瞪圆的眼睛，笑着说，“下次用硬壳书打。”
“不会有下次了。”陆煜郑重承诺。
-
夜里，陆时凛辗转难眠。
陆煜说他是他亲戚，许轻雾也是他亲戚。那么，他和许轻雾会是亲戚么。
转而又觉得荒唐。那小子分明油嘴滑舌，说的话又有几分真几分假？他何至于放在心上。
可是一闭眼，陆时凛眼前浮现的又是少女泫然欲泣，柔软中混着一丝倔强的眼眸。
让他心跳陡然失序。
是他人生前十七年都没有体会过的失序。
陆时凛意识到，他的善心好像给自己惹了个麻烦。
留陆煜和许轻雾单独相处，甚至以后朝夕共处，让他有些吃味了。
-
得益于陆时凛豪华公寓的舒适程度，陆煜白天折腾了一天，晚上倒是睡了个好觉。
虽然他的生活费从来没有过四位数的时候，但他相信陆时凛迟早步步退让，迎回原来的生活指日可待。
校园林荫道上晨光熹微，三三两两的学生正窃窃私语。
几个女生捂着嘴看向校门方向——
陆煜单肩挂着书包，俯身替许轻雾整理被风吹乱的领结。
陆煜明明是校霸气质，举手投足间却异常温柔。
“他们竟然是一起来上学的！”短发女生戳了戳同伴，“你们说，陆煜和许轻雾是什么关系啊？他们是不是男女朋友啊？”
这样的对话同样发生在高一一班。
陆时凛猝不及防抬了下头，答道：“亲戚。”
陆时凛的前桌非常爱八卦，名叫郑闻捷。人如其名，一来得知八卦速度快，二来消息一旦到了他的耳中，扩散传播也很快。
“啊？？”
郑闻捷非常震惊，“许轻雾家境贫寒，陆煜家境岂不是也……”
陆时凛却反问：“为什么要通过家境来衡量一个人？”
郑闻捷干笑两声，手指无意识地卷着课本角：“说是这么说……但是……人之常情……”
陆时凛：“更何况，许轻雾没有家境贫寒。”
郑闻捷瞪大双眼：“嗯？？？”
陆时凛：“你们所了解的，不是她的家。”
对许轻雾来说，也许她才入住一天的公寓都比她原来的家更像家。
郑闻捷不由脑洞大开：“我去？抱错了？真假千金？”
陆时凛都这么说了，他也不会去质疑什么。
陆时凛三个字，就象征着权威。
陆时凛没有说更多了。
郑闻捷自顾自道：“那还挺遗憾的。邵哥之前看她家境不好好拿捏，正想玩玩呢。这回他和朋友的赌约要输了。”
陆时凛钢笔尖一顿，在纸上洇开一小片墨渍，倏然抬眸：“谁？”
简简单单一个字，却让郑闻捷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郑闻捷心说学校里怀揣着这种想法的人还挺多的。
迎上陆时凛凌厉的目光，他不得已说了刚刚提到的那位的名字：“三班的……邵g……衍。”
郑闻捷也不敢喊他哥了。
陆时凛：“嗯。”
虽然只有简短的一个字，郑闻捷却感受到了山雨欲来的阴沉感。
他直接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