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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章 谁出使金国(三合一)

    高药师一行人紧赶慢赶,带着行囊辎重哪里跑得过战马,没多久就在郊外林子里被追上了,高药师色厉内荏,“将军你难道想杀人越货不成!这里可是大宋境内!”

    “你们可以走,可以继续贩马。”杨符打着马,围着这群人走了一圈,隽秀的面容上露出点笑意,“不过,你的这十匹马驹得留下。”

    ‘噌!“他身后的士兵手都拔出了腰间长刀。

    高药师:“……”宋人果然无耻,交了保护费还抢劫!

    最终这群辽人只送到东京城拢共十匹马,其中一匹公马中途染病被高药师杀了。

    即使如此,收到了九匹公马一匹母马,赵芫也很满意,现在才刚开始,高药师就弄来了这些,等以后打通在辽人脉还得了!真正的优良种马也不是没希望!

    郭孝友出面亲自对高药师等人进行了嘉奖,然而受到嘉奖的高药师一肚子委屈,他想说还有十匹来着!但他没脸提,东京城这边的贵人早只管收马,而货物在中途被抢走,则是他高药师的本事不到家!

    回头要从韩偏将那里打听打听,那人究竟是何方神圣!等他高药师在宋辽边境站稳脚跟了,高低要给那人点颜色瞧瞧!

    看来这回郭相公赏的钱,大部分又要花在‘交朋友’上了!

    不说高药师如何暗暗发誓要找回场子,另一头还在皇宫里过年节的赵芫生活依旧每天狂野奔放追着广平郡王为其提高身体素质,皇宫众人每天看这两人狂奔而过,从一开始的神经蹦迪到后来的淡定围观。

    如果有人排序最惨皇子榜单,赵九郎觉得自己一定位列榜首。

    去年十娘好不容易出宫开府,他快乐了好长时间,结果过年一回宫,就只撵着他揍,赵九郎委屈!凭什么只揍他一个,患寡而不患均!其他兄弟也不能放过啊!

    失去了爱的了无生趣的赵九郎决心报复社会,很快将他最要好的几位兄弟都叫到了一起,组织一场家庭蹴鞠友谊赛,他犹记得十娘三岁时第一次来蹴鞠场踢球时的盛景,当时若不是他最后关头反水,说不定全场就只有他一个皇子WVP!这次希望诸位兄弟尽管不识抬举,去招惹十娘那个小疯子,让他这个渔翁最后得利吧!

    “邀请我参加蹴鞠比赛?”带着小萝莉八娘早起跑步的赵芫收到赵九郎的邀请,把披风往赵多福头顶一盖,雄赳赳气昂昂就往蹴鞠场去了。

    赵多福顶着鲜红的披风左看看右看看,没见自家亲妈派来的宫人,立即屁颠颠赶紧跟着跑到蹴鞠场上。

    这一天,皇宫虚旷多日的蹴鞠场再次火热起来,大宋的十几位皇子与一位帝姬在场上肆意奔跑挥洒青春朝气,更有数位萝卜头皇子并一位帝姬站在场外摇旗助威。

    赵多福使劲:“十娘加油!十娘最棒棒!”

    旁边的两位数小郎君更使劲:“五六七八九十哥加油!哥哥们最棒棒!”

    赵多福瘪嘴,“十娘最棒!”

    旁边的两位数小郎君们:“哥哥们最棒!”

    场上的赵九郎将蹴鞠传给六哥,赵六郎带球飞奔,忽见面前多出一个矮矮的身影,他哈哈大笑:“小小十娘,也想拦我的蹴鞠,就让你见识见识兄长的高超技术!”说着竟是带着蹴鞠奔跑出了闪电步伐!

    其他兄弟纷纷惊呼:那就是六郎的成名绝技!

    赵小芫一个滑铲!

    ‘啪唧!’

    赵六郎脸部着地,而他的蹴鞠被赵芫在他脸着地之前从身下带走。

    “防守!防守!”其他郎君慌乱地大喊,连忙上来抢夺蹴鞠

    ‘吧唧!’

    ‘吧唧!’

    ‘吧唧!’…

    一连串的声音之后,敌方只剩一位守门员小郎君颤巍巍地站在门框前:好慌!怎么破!

    蹴鞠从武德帝姬的脚下如同炮弹一样掠出残影,最后的守门员抱着球‘阵亡’!

    奸计得逞的赵芫方队友赵九郎:嘿嘿嘿!

    ………

    等年节一过,带着太子和武德帝姬去给昊天爸爸请完安的赵芫不出意料被赵佶赶着出宫继续‘学习’,实在是这十女儿在宫里闲不住搞得宫内人人怨声载道,几个皇子的母亲天天找赵佶哭诉,希望赵官家快点将武德帝姬放出去祸害别家的小孩。

    祸害别家的小孩,这话说的!他让十娘住宫外是为了祸害别家小孩的吗!赵佶恼羞成怒,没错,他是!当即发诏叫国子监司业郭孝友别休假了,立刻回来继续带熊孩子。

    赵芫着急去观看新送来的马匹,欢快地收拾东西出宫。

    年后,东京城偶尔还会飘两天小雪,路面上挤压着层白绒,人马走过时留下了一串串纷乱的脚印,大街小巷的商贩们重新摆好了摊位,新一年的画卷再次铺开。

    赵芫的小综马今年长大了一圈,看着已经很有英俊帅哥的范儿,在小主人出现时‘噗噗’喷着鼻息自动俯下身体,像在着急让主人骑它出门。

    翻过年来已经五岁的赵芫个头是噌噌往上冒,跟在她身后的吴俞忍不住诧异才半个多月没见,帝姬仿佛长高了许多。原本瞧着还是四头身的小萝卜头,今年好似抽了条一样多了一截。其实小孩子的身高每天都在变化,之前吴俞日日看着不觉得,乍一分开再见,就惊觉原来小孩子长得这么快。

    郭孝友牵着马等在城门口,只见一个红彤彤的身影骑马小跑到来,立刻俯首见礼。“老师不必多礼,我们快去瞧瞧马!”赵芫连忙阻止他。

    高药师送来的马匹养在天武军军营里,来之前赵芫提前就得知这些都是辽地的普通马匹,等进马厩一看,还真的普通得很,也就比周围其他天武军军营的马匹好上一点儿,起码没掉毛掉牙。

    “这样的马,当真可以用来培育良种?”吴俞看着这些马实在和战马相差太大,忍不住问道,“万一培育出来的比不上进口的质量,岂不是白白消耗人力物力。”

    “培育良种是长久之计,哪有一入行就打趴老师傅的?第一步能培育出比本地马种优良的马就已经达成了第一个小目标。”赵芫则兴奋地围观这参杂在一堆太监马里的大宝贝。

    现在大宋的战马业务,就相当于被周围游牧国家联手给科技封锁了,想要迎头赶上只能从头一点一点来,着急不得。

    或许是没骟的原因,公马的脾气明显比军营原先的马暴躁,对着面前红色的小矮子龇牙咧嘴,郭孝友有点忍耐不了这马厩的气味,仿佛十天半个月没经过清理一样,只看了一眼就赶紧出去了。

    赵芫的忍耐力理所当然比较强,丧尸堆她都钻过,不过看小郭老师和吴俞的模样,马厩的环境果然差了点。将躲懒的孙鸧叫来,吩咐他每天安排士兵对马厩进行大清扫,冬天还好,等天气暖和了,马厩的环境还这么差,那她好不容易走私回来的马迟早也会变成军营里的老病弱一员。

    孙鸧满口应是,不过是安排人打扫卫生,小事一桩。

    然而就这么一件孙鸧以为的小的不能再小的差事,却出了大差错。

    他安排手底下人打扫马厩,自然是只打扫他们一营常用的这片区域,另外的部分都是天武军其他四营的马,和他有几毛钱干系。

    这么日日打扫,只有他们这边干干净净,旁边营的马厩臭气熏天,结果等到要当值巡城时,隔壁二营的都头过来拉马,一见这景象,当即把孙鸧这边的马全给牵走了。

    看守的士兵要阻止,被那都头的手下给捆起来毒打了一顿,而后一群人扬长而去。

    不巧的是魏无双照例前来要自己的战马,正好和二营的都头一群人面对面撞上,好家伙,当时一对上眼,对面那人屁股底下骑得不就是他魏无双的老婆!!这能忍!?

    两方人马头对头瞬间冲撞在了一起,二营人马虽刀马齐全,却硬是被魏无双这边几十人打的落荒而逃,马也被抢回去了。

    等揍完人,魏无双心知二营的痞子定会回来报复,立刻将骑兵队二百人全召集在校场上,甲胄刀弓佩戴上身,静候二营来人。

    果不其然,不到一炷香时间,从隔壁浩浩汤汤冲来一群锦袍带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士兵,打眼一看密密麻麻几乎把校场围起来了,正是今日要出营巡城的二营士兵。为首的都头看到骑兵队前方骑马跨刀用鄙视眼神望向这边的魏无双,脑门都冒起了烟,指着魏无双一队人破口大骂“操|你娘的小瘪三,老子今天非得干死你!”

    “你他娘的今天干不死老子,就跟老子姓!”

    “操,大家一起上!弄死一营的瘪三!”

    二营来的人多,但魏无双他们此时是骑在马上的!他们几个月来天天高强度训练体能训练骑兵战术,和二营虚张声势的花架子完全是两个量级。只见二营小一千人呼啦啦一下子围上来,企图利用人数优势上来干翻魏无双这两百人。

    魏无双不屑冷笑,扬鞭直指前方,这是冲锋的指令。两百人的骑兵队如同蛰伏的猛兽启动一般,顷刻间呈尖锥式凿入了包围来的人群,阻挡在他们前方的不管是人还是物,全部在战马加速冲锋下被撞翻。等冲完一个回合,不等哀嚎的敌人回神,骑兵队队尾变队首,再次进行第二轮冲锋。

    见两百匹马气势汹汹又撞过来,连忙四下逃散,二营的士兵刀弓丢在地上来都不及捡起,一千人在校场中被两百人追着来回切割碾压,撞伤的人躺在地上哀嚎求饶,剩下人翻着栏杆也要爬出这可怕的地狱。

    敌方士兵彻底溃散,魏无双舒爽得哈哈大笑。

    这个时候,二营的偏将军姗姗来迟,来的时候满面笑容。等见了校场上的画面顿时就笑不出来了。

    真特么日了狗了!

    他们二营今天就是要去换防一营的值,听手下都头说与一营抢马起了冲突,要带人去找回场子。这种事,在军营里太常见了。他让都头搞快点,别耽误工作。结果半天没回来,这位二营偏将军还以为手底下人没轻没重,揍人揍上瘾了。结果老神在在喝完茶打算过来收拾后续,才发现他妈的不是他自己的人没轻没重揍人揍上瘾,而是对方那两百人揍他的一千人揍上瘾了!

    校场上,一骑马的高大年青人正撵着他二营的都头来回跑,一边追还一边大声嘲笑二营辣鸡!

    叔可忍婶不可忍!回去摇人!

    翎府,高大的枣树树枝上挂着条古怪的装满栗米的布袋,武德帝姬穿着身利落的练功服正对着布袋挥动小拳头,每次出拳收拳,那满满当当的布袋上都留下一块拳头的凹痕。

    郭孝友疾步来到翎府后院,见到帝姬又在练习所谓的搏击,拢着袖子等候在一边。说起这装栗米的布袋,他也曾好奇过,本以为击打起来应当是很轻松的,上手一摸才知道这东西的重量和坚硬程度远超想象,或许和吊在树枝上有关?某种力学和引力的相互作用?

    赵芫从脖子上捞起汗巾擦脸,把手上缠着的白绸取下,红彤彤的脸蛋在冷风中冒着肉眼可见的热气,“小郭老师吃饭没?今天来的好早。”

    “因为下官收到消息,今早天武军军营发生了械斗,御史台已经写好了弹劾的帖子,只等明日朝会上告官家。”郭孝友说话时的语气依然不急不缓。

    赵芫擦脸的动作停下,满脸疑惑,“什么地方?天武军军营?”

    郭校友将事情经过概括一遍。

    赵芫小脸严肃起来,不会把她刚组建好的骑兵一网打尽吧。

    “此事可大可小,军营发生械斗是常有的事,而且今日发生事件的地点是在军营校场上,可以解释为两营操练比武。”

    “孙指挥这里自不必说,麻烦的是另一营的指挥使牛献。”

    “他有什么问题?他的人跑到一营揍人不成反被揍,是一千人被两百人追着揍,还有脸了?”赵芫对两外四营的指挥都不熟悉,不是不想像收服孙鸧一样收服另外四营,而是担心动静太大,便宜老爹的那根宋朝皇帝的敏感神经被挑动。天下兵权说到底一直都攥在皇帝自己手里,一旦被便宜爹发现她不是小打小闹,而是兢兢业业认认真真在撬他墙角,可就不好玩了。

    “牛献与孙鸧素来不和,恐怕不会如孙鸧所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说不定正打算倒打一耙,将罪名推到魏无双等人头上。”作为文人,小郭老师从来是不吝于以丑恶的角度去揣度这群野蛮丘八的。这是习惯使然,也是目之所见使然。

    牛献还真打算这么干,他老早就看孙鸧不顺眼,整日对武德帝姬一个小娃娃谄媚奉承,连手底下的士兵都交给武德帝姬随便折腾。在牛献眼里,孙鸧这就是想曲线救国,通过谄媚武德帝姬进而讨好官家,到时候就能压自己一头。

    赵芫哪能让这种事发生,现在孙鸧手底下的那群人就是她的固定班底,一旦被牛献给整垮了,她还练个毛线兵。没想到甲胄之事战马之事还没解决,内部矛盾倒是先冒头了。

    看来天武军的其他几个指挥也不能放着不管不顾,必须得想办法暗中抓在手里才行。

    当天,郭孝友就从孙鸧处得到一份去年一整年天武军指挥使私吞饷银的贪污账目,当然,是将孙鸧自己给剔除后的*账目,他已经弃暗投明了嘛。

    天黑时,牛献遮遮掩掩地来到东京城内的一家酒楼,上二楼推门一看,好家伙另外几名指挥使都在,见他来了,脸色难看地点头示意。

    究竟是谁,竟敢用军饷之事要挟他们!

    重点是,谁透露出去的具体账目!连他们吃完空饷后克扣的士兵军饷份额都写得明明白白!

    就当几人等得心焦时,门再次被人推开,笑呵呵的孙鸧走进来,牛献一看脑门就热了,从椅子里蹦起来举拳朝孙鸧的脸捣去,“孙狗,是不是你干的好事!你特么早就偷偷清退了空编,你以为老子不知道!”

    孙鸧挡住拳头,肩膀用力把人撞了回去,“拳头这么软,今天没吃饭啊!”

    牛献连连后退,在另外几个指挥的注视中脸部迅速充血涨红,盯着依然满脸贱兮兮笑容的孙鸧,嗷的大喊一声蓄力冲上来,“老子今天毙了你!!”

    “你想毙了谁?”

    突兀的,众人听到了个稚嫩的孩童声音。

    牛献冲出去的速度不减,眼前的孙鸧却微微弯腰将入口让了出来,恐怕他身后之人就是此次胆敢要挟他的宵小!牛献打定主意要给来人一个令人难忘的震慑,于是假装来不及停止,庞大的身躯像巨石一样朝门口撞过去。却见孙鸧身后出现了一个梳着羊角髻披着毛茸茸红披风的大眼睛小矮子,牛献瞪圆眼睛:“你,你是!”

    这人把柄都在她手上了,还敢这么放肆,赵芫迎着那俱巨大的肉山似的身躯捏起了两只软乎乎的小拳头,“我是你爹!”

    “噗!”——

    房间内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张大了嘴巴,眼前一俱庞大的人形物体仿佛慢动作一般弓着身飞起来,在空中留下一串喷洒出来的鼻涕眼泪。又仿佛开了加速度膝盖着地嗖嗖滑行后退,牛献那张涨红的脸现在直接升级成充血状态,唾液不由自主地从张大的大嘴里流出,双目暴突,好像给他不是被个小孩捣了一拳,而是被什么巨型猛兽踹了似的。

    房间里的空气安静至极,剩下三名指挥使见门口那牲口一样的孩子转向他们,立刻从做出了防御姿势,同时朝孙鸧投去难以言表的惊疑目光。这特么不会是你找来的杀手吧!

    一切只发生在开门的电石火光之间,直到殿前司班直吴俞的身影也出现在了门前,三名指挥才如遭雷击如梦初醒地想到了一位传说种的孩子。

    天武大将军,武德帝姬!

    赵芫背着手走到跪在地上还反应不过来的牛献面前,拍了拍对方那涨红的大脸,用幼齿的声音说:“牛指挥啊,袭击帝姬是什么罪名知道吗?”

    “以下犯上,蔑视皇权,欺君之罪!”

    “可是要杀头的。”

    小女孩的声音凉飕飕的回荡在狭小的房间里,被每一个在场的指挥听得清楚,顿时他们看向牛献的眼光就不对劲了,“牛指挥,你太放肆了!”“牛指挥怎可对帝姬不敬?”“我们平日其实与他不太熟!”

    “我……你……!”终于从爆炸般疼痛种缓过劲儿来的牛献目眦欲裂瞪着面前精致可爱的小女孩,脸颊肌肉剧烈抽搐几下,说道,“我,下官不敢!”

    出嫁后的帝姬被文臣夫家欺负和年幼的帝姬被武官出手殴打,可不是一个性质!

    赵芫没理会,而是背负着手,来到准备好的上座坐好,对另外三个受到惊吓一样的指挥使道:“诸位坐下来说话吧,本帝姬是很好说话的小孩子。”

    三人看着一派小大人派头的武德帝姬,又瞧瞧还跪在地上爬不起来的牛献,挥去脑子里的混乱荒谬感,恭敬地回到各自的位置坐下。

    “诸位应当还没忘记,本帝姬是父亲钦封的天武大将军。”

    三人犹豫着点头,那只是名义上的大将军,真正统领天武军的还是官家,不过在场的谁都不敢这么说。这位武德帝姬很有些与众不同的妖异。

    “父亲既然将如此重大的责任交给了我,我就有义务管理好天武军,”可可爱爱的小朋友一本正经地说,“但是,很不幸地是,在我的管理下,天武军竟然发生了如此重大的贪污腐败案,我本想立即向父亲坦白请罪。”

    “帝姬不可!”三位指挥中的王姓指挥使立刻说,当赵芫用疑惑的目光看过来时,这人极力扬起朵正直不阿的笑容,“空饷一事事关重大,并非我们天武军一军的行为,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啊,一旦上报给官家,会引发动乱的。”

    “你是说,如果不让你们吃空饷,你们就会造反吗?”赵芫这么理解。

    “!!!”王姓指挥屁股从椅子上直接弹起,大喊冤枉,“下官并没有这个意思,下官绝对不敢!帝姬万万不可乱说啊!”单是造反这话被人听去,都有可能全家掉脑袋,王指挥尿都快漏出来了!

    “你们不敢?牛献方才可是见了我,还想动手来着。”武德帝姬小小的人儿双手交错托住下巴,似笑非笑地环视着这四位上四军最有权势的指挥使,神态浑然不似个懵懂幼童,“孙指挥与吴俞都是证人,诸位指挥使揽权专纵贪污腐败坏,只要父亲稍微查一查,想必最轻也是流放到南疆了。”

    “上回贪污腐败欺上瞒下人是什么下场来着?”说着,赵芫疑惑地自言自语,身后的吴俞适时道,“帝姬,上回的贩马案,中枢数位大员都被贬黜流放出东京城。”

    “帝姬,下官愿意如孙鸧一样改过自新!帝姬但凡有所指示,绝不推辞!望帝姬给我们一个机会!”三人现在是真的服气了。

    牛献还跪在地上,见武德帝姬的目光看向他,其他人的眼神也带着压迫盯过来,现在整个房间就他一个是‘敌人’,牛献额头冒汗,庞大的身躯此时竟有些瑟缩,倍感耻辱恐惧地垂下脑袋,“老子…我与其他指挥使一样,愿意改过自新!”

    话到了这里,气氛本该缓和了,却不想武德帝姬再次摇头,大大地叹气。

    王指挥颤巍巍地问:“帝姬何故叹气?”

    “可惜啊,我愿意给你们机会也没用了,听说早晨军营发生暴动,御史台已经草拟奏折,只等明日上报官家,严查几位指挥使啦。”赵芫小脑袋摇摇晃晃,神色不悦,“本帝姬都被你们给带累了,父亲一定会责怪我没有管理好军营,说不定还会罚我俸禄,关我禁闭呢。”

    “什么暴动,那不是牛献与孙鸧的手下互相械斗而已吗?”王指挥目瞪口呆。

    刚从地上爬起来的牛献一个屁股蹲儿又坐地上了,失魂落魄。完了,他完了!

    这个时候,孙鸧说话的机会终于来了,“诸位,我有个提议,不如对外宣称清晨之事是士兵们在实战对练,让底下的儿郎们也统一口风,向御史相公解释此事。”

    这不是废话吗!牛献很想大骂孙鸧蠢货,“我们的话,御史不会相信的!他本就要参我们,还会怀疑我们在朝中结党安插眼线!”

    “御史不会相信我们这群丘八,但帝姬不是在这吗?帝姬有一位老师,在御史中也有好友一二,或许可以帮我们搭桥牵线。”终于,孙鸧搬出了小郭老师。

    御史中确实有郭孝友的‘眼线’,也算不上眼线,只不过对郭孝友‘利用’武德帝姬的身份暗中充实军备的事业很有支持参与的想法。正是小郭老师当初对赵芫说的,去联系朝中有志好友以图救国时,由他这条线联系上的‘点’。

    “那郭相公是……?”王指挥惊喜中还有些担忧,一个国子监司业,能帮到他们?

    “郭司业乃政和五年的三甲探花,郭知章郭相公乃其族叔,族中多有人才于各地担任要职。虽然在朝中未得重用,却是位人人称赞的直臣!”孙鸧大声道。

    光是郭知章的名头就已经够吓人了,前朝大将军郭子仪的第十一世孙,英宗、哲宗、徽宗三朝元老,政和四年才致士去世。恰巧他一离世,他的小辈郭孝友第二年就以探花之身晋身东京朝堂!这得是什么逆天背景!

    几人立刻朝赵芫行大礼,“求帝姬救我等!”

    “想不到小郭老师还有这样的好友,”赵芫装作为难的模样,“只是老师为人刚正不阿,我不一定能劝动他连夜去为你们奔走啊。”

    “帝姬,求帝姬救命!”几人连连哀求。

    赵芫依然忧愁地皱着小脸叹息。

    王指挥灵光一闪,“先前的饷银还有大半存在库房,下官愿将之上交给帝姬,以表改过自新的决心!”

    其他人闻言恍然,立即跟上表示自己也一样。

    赵芫怒了,“你们以为本帝姬是这样的人么!”

    几人惶恐不安,面露绝望之色。

    “一共多少钱?”她问。

    “……十万贯左右。”

    “……十几万贯。”

    “……七八万贯”

    上等禁军月奉一贯钱,中等七百钱,下等三百钱,一年十二个月,这么计算下,上四军的四十万大军的指挥光吃空饷+克扣军饷就吃的脑满肠肥啊。

    赵芫让吴俞记下,然后亲切地扶住几人的胳膊,“你们都是军中的中流砥柱,以后军队强盛还要靠你们的努力,我一定为各位在老师面前解释清楚今天的误会!”

    几人不敢有二话,连忙拜谢。

    今日事毕,他们算是被武德帝姬这个奇怪的小帝姬给拿捏住了把柄,半个屁股上了贼船。等到日后赵芫开始玩重甲与火药时,几人就更加确认这是条大大的贼船了。

    翌日朝会,果然御史台无人提及昨日军营之事,倒是捧日军指挥使被狠狠参了本夜宿花街玩忽职守,将赵佶气的连忙问夜宿的是哪条街哪个花娘的房。听闻不是自己喜欢的,才大大放心,然后将那名指挥使贬为统制,随便换了个内侍大押班杨戬推荐上来的人担任指挥。

    西北边疆,刚刚与西夏军打完一场小型战役的杨符回到修筑的堡垒里,心腹队将过来说话,“将军休息一会儿,吃完饭再来守着吧。”

    “我不累,”杨符取下头盔放在桌上,随意用披风擦干净盔甲上的血迹,年少的面容在冰冷甲胄的包裹中亦染了几分冷冽凶气,像是想起什么,他问队将,“那些马运往东京了?”

    “去了,都是可靠的老乡,保准送到。”队将答道,但他很疑惑,将军为何要大费周章将那些马送到东京城?养在军中,日后自用多好。难道是为了在东京城的小辈?没听说将军有弟妹子侄啊。

    杨符也不知这些马能有什么作用,只是在第一眼发现这是群未骟的小马时,瞬时便想起了帝姬,想起帝姬因为百官买卖军队战马时充满怒意杀意的目光。帝姬的志向不可预测,他虽不能跟随左右,却也依然…想注视着她继续前行。

    “叫人盯着那群辽商,若他们再从辽国运送货物来,就拦住他们。”区区十匹马自是不够的,杨符想。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彻底被盯上高药师此时正充满斗志,决心这回一定要从辽国带回更多有用的马,还要找到可用的马奴!

    不多久,正在努力读书,专心钻研制甲一事的赵芫突然收到了杨符送来的马驹,一看信件,好家伙,是从一个叫高药师的辽商手里‘要’来的,以后还会逮着这个辽商多多‘要’马。

    赶紧的,叫吴俞回信给他,说明那被他抢的辽商本就是自己人,以后千万别再抢了。

    吴俞也囧囧的,竟没想到杨符在边关能接触到高药师的商队,导致闹了这么大的乌龙。不过也没办法,谁也没想到只在离开时寄了封信回来的杨符还记着东京城这边。

    小郭老师倒是认为此事可以算作意外之喜,亲自代笔写了信交给吴俞。西北军中也布下他需要的暗点。

    国内赵芫和小郭老师图谋养兵之事,另一头,辽金战场狼烟再起,打得热火朝天。

    值得一说的是,虽然金国现在压着辽国打得热火朝天,但是金国他同时还在和辽国议和!

    没错,似曾相识的套路,金国早就在对辽的战场上运用得炉火纯青。按照阿骨打的意思,就是他们金国现在还不能一口气吃下辽国,先跟他议和玩一玩。等什么时候确定可以一鼓作气打死对方了,让对方永不翻身了,再取消议和不迟。

    只要提出让辽国无法接受的议和条件,议和就永远不会真正成功。反正他们大金国占领着战争的道义制高点嘛,他们是绝境中反抗辽国暴|政!即使是女真人,也知道要找个发动战争的道义上的理由。

    而大宋朝堂上,赵官家则不死心地再次提起了伐辽话题,一众中枢要员照例苦口婆心劝诫官家不要违背澶渊之盟以免失去信义。

    赵佶很生气,大声表示给辽国缴纳岁币这么多年令他感觉非常屈辱、愤怒,他要站起来!大宋要站起来!

    好一个铁骨铮铮武德充沛的大宋赵官家!

    群臣皆动容不已,纷纷觉得是不是自己太软弱,跟不上官家的宏伟志愿,没有颜面再劝说下去。

    于是赵佶很欢快很顺利地安排上人马,计划又一次从登州出发,前往辽东进行议和。这回他学聪明了,让精通多门外语的能打仗还能干外交的呼延庆跟着一起出海。

    为了原路返回,赵官家还派人将高药师从边关又给抓了回来,让他继续给大宋使者带路。

    赵芫对现在金国的状态很感兴趣,原本通过小郭老师嘱咐了高药师到了金国适当刺探一下情报,但听说高药师当场就吓哭了,原来上回他带王师中等人过去时差点被女真人给射死,女真人残暴到根本不会讲道理,如果发现他的眼睛乱看肯定会不由分说杀死自己的。

    人还在宋朝境内就当场哭成了狗,赵芫还能指望他刺探个毛线,只能和小郭老师重新商讨对策。

    本来安安心心在边关经营走私事业搞得风生水起的高药师真心委屈,就不能让他专心干一行爱一行嘛,他就爱干贩马这种赚钱的事啊。

    “若此事必须为之,次仲可以向官家自荐一同出使金国。”小郭老师贴心地说。

    不行不行!高药师说了金国那边见人就射,万一去了那边把她身边现在最核心最重要的小郭老师给射死了怎么办。赵芫当即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还不如她自己上,起码她不会被人随便射死。

    啊,好有道理,她可以自己上啊!赵芫眼睛嗖的亮了,目光炯炯地望向小郭老师,“老师你觉得我怎么样?五岁大使!”

    这个提议被郭老师一口回绝。

    赵芫萎靡了。

    郭孝友:“官家与相公们不会同意帝姬出使他国的。”

    “可我不一样,我是天武大将军,我天生神异,是神霄帝君之女。”赵芫理直气壮,“而且我才五岁,不可能对任何人产生威胁。想要刺探金国实情,我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郭孝友没想到帝姬居然当真在计划前往金国刺探情报,看着小朋友气鼓鼓倔强的表情,他依然坚定坚强地回绝了。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即使帝姬能够前往金国,他也不同意此事。

    没有小郭老师帮忙出谋划策,赵芫以为自己的目的肯定无法达成了,直到在大街上撞见士兵正在驱赶一个算命先生,据闻是被百姓举报这人搞诈骗,算的乱七八糟一点都不准,根本不会算命,不让继续摆摊忽悠人了。

    赵佶没想到自己隐藏身份出宫搞艳遇的途中,居然偶遇了一位仙风道骨的老先生,对方一下子就道破了他现在正在为与人结盟的事情发愁,并给出了解决方法,他算出赵佶有一个不凡的不同于常人的女儿,只要让他的女儿去做这件事,事情就一定会朝好的方向发展。

    赵佶大吃一惊,连忙请这位先生到李府一叙。

    “先生果然神机妙算,竟将我的家境算的七七八八。”赵佶被算命先生的技术所折服,听说他先前一直在路边为百姓算命,当即称赞算命先生品德高尚,有这样的本事却宁愿隐于市井。

    算命先生连连谦虚,把自己坑蒙拐骗的功夫发挥得淋漓尽致。

    李师师原本在读书,听闻赵官家来了,就出来见他,却见赵官家跟着个糟老头子后头跑了。

    当天赵佶回宫就派人将对马上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的武德帝姬招回宫中,问她愿不愿意帮爸爸干一件利国利民的大事。

    五岁的武德帝姬立刻深明大义地表示愿意为国捐躯!

    “倒也不必捐躯,只要十娘跟着呼延庆一道去金国为朕传一道天旨。”赵佶头一回觉得自己有点不厚道,连十娘这么小的孩子都利用起来了。啊,幸好十娘她妈早死了,不然肯定会来哭哭啼啼求他收回成命。

    郭孝友得知此事时,朝堂上已经为吵过一轮,基本都是反对的声音,都认为没必要派皇室成员过去,而且还是个五岁的帝姬。但赵佶他搬出了神学大旗,所有人都知道在神学上,是没人能说服官家的。

    于是此事就这么吵着搁置下来,直到赵佶等无可等忍无可忍对着自己昔日心爱的奸臣头子们大发雷霆,差点将蔡公相贬回家吃西北风,朝堂上的声音忽然一变,开始转换口风,这个说好像也不是不能商量,那个说没有前例就没有禁忌。

    武德帝姬出使一事并没有被大肆宣扬开,似乎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当作此事不存在了。

    等使辽的一系列朝策完全制定下来时,已经过去了小半年,宋船从登州整顿好以买马的名义前往辽东时,已经是下半年的八月底九月初。

    这头,赵九郎几个月没挨揍,喜极而泣,以为他终于对十娘失去了吸引力。呜呜,终于媳妇熬成婆!

    那头,赵芫换上一身帝姬品级的装扮,坐在巨大的船舶甲板上,盯着越来越近的海岸。那岸上,隐约能瞧见人影晃动,正是发现了陌生海船的女真兵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