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其华继续又道:“后来,我和祖母又去了大理寺,大理寺的一个老爷心善,看了我们的状纸,还给了我们二两银子,但却也是同样的说辞,我们无奈,又去了顺天府,结果顺天府门口的差役说我们是刁民,直接撕了我们的状纸,还将草民的祖母给打伤赶了出去。”
朱祁镇越听,心中的怒火越盛,而顺天府尹王骥此时已经是冷汗淋漓,两股颤颤了。
“昨天,祖母带着我好不容易打听到了皇城在哪,准备今天到皇城告御状,结果今天早上就遇到了扬州府的差役,草民的祖母为了救我,被……被他们给……给杀了,呜呜呜……”李其华说完,跪在地上抱头痛哭起来。
凄厉的哭声在大殿中不住的回响,每一声都像一把催命的刀子,让殿中的几个大臣瑟瑟发抖。
良久,朱祁镇眼神如刀,威严且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刑部、大理寺、顺天府,你们可听清了?”
“臣等听清了。”几人颤声道。
“哼,”朱祁镇冷笑几声,“真是好大的胆子啊,扬州的官差,居然能一路畅通无阻的跑到天子脚下的京城来杀人灭口,真是让朕大开眼界啊。”
说罢,一拍御案怒道:“顺天府尹王骥!”
王骥颤颤巍巍的跪地道:“皇上,臣也是刚刚听说此事,正派人调查……”
“你这个顺天府尹当的可真是好啊,那些扬州的官差在京城肆无忌惮五天了,若不是死了人,你是不是还在装聋作哑,视而不见!是不是等哪天他们持刀将朕给杀了,你才知道,啊!”
“皇上,容臣……”王骥其实挺冤枉的,这事儿他真是今早刚刚听下属回报说有一伙扬州官差在京城抓人,刚要派人去查,结果就接到了皇帝的旨意,急诏他入宫。
“皇上,扬州官差能在京城肆无忌惮,定是有人在暗中给他们行了方便,否则他们怎敢千里来京抓人,还当街杀了告状之人?”魏源反应过来,说道。
“哼,马后炮!”一旁的徐恭暗骂一句。
朱祁镇点点头,又对徐恭道:“去问问,审出来了没有?”
徐恭躬身,急匆匆出了乾清宫。
不多时,徐恭带着一个锦衣千户一前一后走进了乾清宫。
“臣锦衣卫掌刑千户赵大用叩见陛下!”千户赵大用跪地道。
“说!”朱祁镇面无表情,吐出一个字道。
“回皇上,那五个差役都招了,为首的差役是扬州巡检庞德才,他是扬州通判沈丘的内弟,这次他们的确是受了扬州知府周炳文之命抓那祖孙二人的,沈丘并不知情。他们来之前周炳文曾授意他们不必将人带回,抓到之后做成山匪劫杀之状。”
“他们原本来了十个人,一路走水路一路走旱路抓人,得亏这祖孙二人一没走水路二没走官道,而是走的小路,不然早就被他们给害了。”
“另外五人呢?”朱祁镇冷声道。
“另外五人没有进城,而是等在了城南十里外进京的必经之路十里铺的一家客栈里。”赵大用道。
“杨老三,带人将那五个畜牲给朕抓回来!”朱祁镇怒道。
杨老三兴奋的搓了搓大手,应声而去。
“侯宝,将李其华带下去,妥善安置。”朱祁镇又道。
“奴婢遵旨。”说着,将李其华带了下去。
大殿中寂静无声,只有朱祁镇食指不断敲击御案发出的哒哒声,也不知过了多久,敲击御案的声音没了,三个大臣不约而同的侧头看向宝座,发现皇帝已经走了,徐恭也不见了。
“赵大人,苦主先去的大理寺你为什么不给我们通报一声呢?”魏源小声说道。
“哎,我说魏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我也是来了之后才知道的。”赵荣没好气的回道。
“哎,这件事谁也躲不开,咱们就等着锦衣卫上门吧。”王冀苦着脸说道。
一直没有说话的李时勉看了看他们三人,心中也是暗暗叫苦:“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前阵子刚被皇帝训斥了一顿,如今又遇到这等大案,也不知道都察院那几个巡城御史是干什么吃的,一帮蠢货,这么多天居然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偏殿中。
“皇上,臣以为这帮人之所以能一路畅通无阻得来到京城,沿途定有官府中人暗中支持,而且臣敢肯定此人定然手眼通天。”
朱祁镇没有说话,徐恭所说是必然的,不然一个知府不会有那么大的能量,能让沿途十几个府县都暗中配合庞德才。
“窝案!”朱祁镇脑海中冒出了两个字。
“来人,”朱祁镇开口,“叫王直来……”
话说一半,朱祁镇突然改了主意:“不,叫于谦速到正殿。”
这种大案,非能臣不能为之。
王直虽然耿直干练,但骨子里还是有些下不去狠心的,也不能用王崇古这种人,王崇古做事一切都以自己利益为先,况且他和南直隶不少官员交往甚密,免不了徇私枉法;于谦则不然,他敢想敢做敢当,就是个铜豌豆,捶不扁打不烂,越挫越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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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及十几个州县上百人的大案,非于谦莫属。
不知何时,原本晴朗无云的天空乌云密布,隐隐还有雷声传来。
“暴风雨就要来了。”朱祁镇自言自语道。
话音刚落,几道闪电劈下,瞬间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前往乾清宫的路上,于谦看着如注的大雨心道:“初春就有这么大的雨,真是四时不正啊。”
走进乾清宫,于谦见魏源等人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唉声叹息,奇道:“几位大人这是怎么了?”
赵荣叹了口气道:“于阁老,你是奉命来审我们的?”
于谦皱眉:“皇上呢?”
刑部尚书魏源朝殿看了看,愁眉苦脸道:“皇上走了。”
于谦被这俩人说的云山雾罩的,不免有些生气,于是又转头问向李时勉:“李大人,到底出了什么事?”
话音刚落,朱祁镇的声音就传进了殿内。
“你们几个给于谦说说吧。”朱祁镇大步迈进殿内,面无表情的走到宝座上坐下。
几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魏源叹息一声将事情的经过给于谦说了一遍。
听罢,于谦眉头紧皱,思索片刻后对皇帝躬身道:“皇上,此案看似简单,可却横跨南北两京,涉及人员太多,若处理不当……”
“所以,朕想让你把这副担子担起来。”朱祁镇道。
“臣遵旨。”于谦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下来,这让朱祁镇很是欣慰。
“好,”朱祁镇一拍御案,站起身,对徐恭说道:“徐恭,宣旨。”
徐恭走上前,恭敬的将手中圣旨打开,朗声道:“于谦接旨。”
“臣,于谦接旨。”于谦跪地道。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朕膺天命,总摄万方,今闻南直隶扬州近岁突发贪官污吏为一己之私,草菅人命之事。着尔内阁大臣兼兵部尚书于谦,器识宏远,忠勤体国,特擢为钦差大臣,赐尚方剑符,驰驿往勘。
凡涉事衙门案卷簿册,俱许调阅;三品以下文武官员,皆可先行拿问。务须穷究本末,详核虚实,无论藩臬司道、勋戚豪族,但有不法者,悉以《大诰》裁断。限三月具本密奏,不得迁延枉顾。
尔素秉清刚,当体朕心,恪尽职守,肃清奸宄。若遇非常之事,许以密折直呈御前。钦差关防印信随敕颁付,所过州县供办车马廪给,不得怠慢。
特谕。
大明正统八年闰二月十五日”
殿内几个大臣听完,又是一阵心惊肉跳,尤其是里面那句:“以《大诰》裁断”,更让他们胆战心惊。
“皇上,《大诰》乃当初太祖皇帝治乱世才不得已用的重典,因里面的刑罚手段过于残忍,洪武朝后,在无帝王用过,且我大明有国法,如此用重典,臣以为有违人和,也恐伤及陛下清誉。”于谦说道。
“什么不得已,什么过于残忍,那些贪官污吏草菅人命时怎么不说残忍,欺压良善颠倒黑白时,怎么不说有违人和?他们已经不是人,是吸血虫,是大明的蛀虫,这些狗东西不除,不足以告慰屈死者之亡灵,不足以平天下悠悠众口,”乾清宫内,朱祁镇的咆哮声震的整个大殿嗡嗡作响,殿外的宫人们则是跪了一地。
“这些奸佞不除,大明江山早晚就要毁在他们手里,”说着,朱祁镇站起身,走到他们几人面前,又道:“你们几个给朕听好了,朕不在乎史书上日后如何评论朕,朕也不在乎你们这些读书人是否恨朕,朕要的是民心一统,要的是朗朗乾坤,要的是光明正大的大明江山!”
说罢,朱祁镇甩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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